出城之後,沈禦軒便朝著最右邊的方向沿途打聽消息。
可他知道的訊息太少了,除了知道他們是一男一女同行,女的臉上蒙著臉,男子的相貌一概不知。
一般人被問及,都是搖頭說不知道。
他卻沒有放棄,每過一個小鎮、甚至村莊,都要細細的找上一遍,才繼續趕往下一處。
這種沒有線索的追查很有可能會失敗,也許他最初走的方麵就是錯誤的,也許其中一條分岔路他選錯了,也許……
雖然存在很多的不確定因素,沈禦軒依然執著的奔馳在官道上,風雨不顧、勞累不歇。
顧憐薇淒然的神情不斷在他腦海裏回蕩,他一定要將她帶回來,然後再好好的告訴她,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醫好她。
即使醫不好,那也沒什麼關係,因為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抱著這樣的決心,跑死了一匹快馬,整整四天,幾乎夜夜露宿荒野。
他不願意浪費時間去住店,每每累了、困了的時候,他便趴在馬背上睡一兩個時辰,然後繼續趕路。
沈禦軒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如果這次他追不回顧憐薇,也許她就會永遠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裏,再也不會出現……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將她找回來,她是他的專用侍從,他絕不能容忍她的離開!
如果顧憐薇看到此時的沈禦軒,若不認真看或許會認不出那便是她一直跟隨著的太子爺。
沈禦軒原本清瘦的臉更加消瘦,那有神的眼睛因為這些天來的奔波勞累而顯得黯淡無光,還有著深深的黑眼圈,身上的衣服沾滿了灰塵,遠遠一看,與一般江湖人士竟無兩樣,難以區分。
曾經霸氣四溢、氣宇軒昂的沈禦軒,因為一個女子而搞的如此落魄模樣,也許是他自己也預料不到的。
第六天,他終於在一處客棧門前找到沈二留下的暗號。
沈禦軒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憑著暗號來到指定地點,沈二果然在那等他。
“主子,您真的出宮了!我收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消息有誤,為以防萬一,沈一叫我在此等候主子,沒想到您真的找來了。”
沈二臉上的緊張他看的真切,他當然知道私自出宮可能會遇上什麼事兒,但那時的他哪裏顧得了這麼多。
“嗯,找到她了嗎?”
“有線索了,但他們好像走的很匆忙,我們緊緊追了一天,還是沒能追上。”
沈二挫敗的報告道。
沈禦軒一手拍向他的後腦勺,“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啊?哦,但是主子,您不用歇歇麼?還有您這衣服是不是該換了呀?”
“找到她再換也不遲!”
沈禦軒跨上馬背,不願與沈二多說浪費時間,手一抽馬鞭,馬兒就快速向前跑了起來。
沈二連忙上馬,緊隨其後。
主子獨自出宮已經夠讓他們幾個頭疼的了,現在總算讓他等到這任性的主子,他可不能再讓主子一個人到處亂竄。
“主子,我看您精神很差,要不要我去雇輛馬車,您在馬車內休息一下。”
“閉嘴!”
“可是主子……”
沈禦軒狠狠一抽馬鞭,再次駕馬超過了沈二。
沈二好不容易追上沈禦軒,卻一下子又被甩在後頭,他不禁放棄了勸說。
他一邊緊緊跟上沈禦軒,一邊搖頭不已:按主子那樣的跑法,這馬兒早晚得被他跑死。
沈禦軒和沈二一起拚命追趕,近兩天時間才與走在前麵的侍衛們碰頭。
他這才得知,原來他們已找到顧憐薇他們,正打算暗中跟蹤他們,等待沈禦軒的命令。
“他們現在在那家雲月客棧投宿,估計到了明天一早又會開始趕路。主子,我們要不要去把小薇搶回來?”
“先觀察一下再說。”
他倒想知道,是她真的想要離開,還是那男人威脅她了。
如果說最初他聽了宮女的描述,認為她是被挾持的;可是現如今幾天過去了,聰明如她,真要逃走的話,早該想到辦法才是。
而她現在仍然跟著那個男人趕路,也許……她是出於自願的?
沈禦軒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雙拳不禁握得緊緊的,指甲深深掐進手心,他卻完全沒感覺到疼痛感。
“主子,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稟告。”
“什麼事?”
沈一向那雲月客棧望了一眼,“帶小薇走的那個男人,是上次將小薇誤認作是他昔日戀人的那個人。我們雖然才追上他們一天,但據我的觀察,小薇似乎沒有被挾持。”
“怎麼說?”
“因為小薇一直安靜的呆在馬車內,連頭都沒有探出窗外。如果她不願意和那男人一起的話,她不可能這麼安靜不是嗎?”
“嗯。”
沈禦軒臉上的神情愈加深沉。
那個男人,那個老是將她叫作鈴兒的男人,為什麼他會在皇宮裏出現,偏偏還救走了她。
莫非上次和顧憐薇同住一個客棧的人也是他麼?
回想起那次她留下銀子托掌櫃轉交,他嘲笑她養男人的時候,她否認了,卻沒有告訴他那人是誰。
原來……
眾侍衛見沈禦軒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唯恐他的身子出什麼問題,連忙在雲月客棧附近找了家客棧入住,並向沈禦軒一再保證一定會好好的看住彼憐薇,不讓她再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有了五兄弟信誓旦旦的保證,沈禦軒才同意去客棧裏休息。
他們見終於勸動了主子,心中大喜。
主子精神狀態不好,他們這些做屬下的看了也怪沒勁的。
雖然主子精神好了容易拿他們開涮,但他們卻覺得,寧願自己被削,也不願見到主子如此模樣。
五人分工明確,三人輪流看住雲月客棧裏的顧憐薇和那男人,另兩人則守護主子的安危。
當真相揭開之時,惡心感開始泛濫
顧憐薇都已經忘了是第幾次住在客棧裏了,這些天好像除了趕路就是睡覺。
她在馬車上常常一睡就大半天,所以她睡不睡都無所謂,但柳墨月一路充當車夫,兩匹馬兒全得由他來控製,每每到天黑之時,也是他極為疲憊的時候了。
顧憐薇即使精神好好,也刻意裝作很困的樣子,打著哈欠問柳墨月什麼時候能進客棧休息。
隻有這時,柳墨月才會真的考慮前方多遠可能有客棧以供休息。
每回住店,她吃過晚飯之後便鑽進房間再也不出房門一步,為的就是不打擾到他,讓他能安心的休息一晚。
不過這天,柳墨月說需要買些日用品及食物,臨時到外麵張羅去了。
顧憐薇依舊躺在床上,眼睛望向窗外,她的雙目炯炯有神,透著月光似乎還有點亮閃閃、水盈盈的感覺。
這是夜貓子的典型特征,到了晚上兩眼發光,到了白天哈欠連連。
白天、黑夜兩相顛倒,作息極為不正常。
顧憐薇坐在窗口,靜靜的看著暗黑的天空。
黑幕裏,星星閃著微弱的光芒,可再怎麼微弱,它也能被人們發現。
而她呢,這樣的她,會有人發現她嗎?
她將臉上的麵紗除下,伸手拿過一麵小鏡子,對著燈光仔細查看臉頰。
臉上的印記倒是沒增多,但也絲毫沒有改善的跡象。
也許真如柳墨月所說,是中毒了,也許這僅僅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生理變異,她心中的那一點點希望,因為這些天來的失望,漸漸轉為絕望。
或許她早該如此,不抱任何希望,便不會失望,她早知道的不是麼?
正在她暗自感傷之時,忽然傳來店小二的敲門聲。
“什麼事?”
她隔著房門問道。
“客官,官府正在搜查一名要犯,請您配合一下,讓官爺們搜搜。”
顧憐薇暗自皺眉,官府的人是她最不願意打交道的,她連忙戴上麵紗,這才開門讓他們進屋。
“你們搜吧。”
門一打開,便有幾個捕快走進屋,幾雙眼睛四處查看,連屋上的橫梁也沒落下。
“那隔壁的房間是誰的?”
其中一名捕快站在門口手指著右側一間房問道。
顧憐薇不悅的答道:“是我朋友的。”
“小二,開門。”
“嘿……客官,可以嗎?您也可以一起進來看著,不會損壞您朋友什麼東西的。”
那幾名捕快已經顯得很不耐煩了,小二哥討好的神情之下包藏著對那些捕快的畏懼。
她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隻好點頭。
小二將柳墨月的房門推開,請幾位捕快進去。
捕快們左看看、右翻翻,柳墨月的包袱被翻的亂七八糟,床上的被褥也亂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