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墨月……跳進去了……
因為那可笑不可信的傳說，他真的為她下水尋珠。
她壓根沒有要求他這麼做，他就那麼為她而跳進去了……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而為她這麼拚命呢？
僅僅是她的相貌嗎？
她開始疑惑了。
湖邊圍觀的人群很快將目標鎖定在顧憐薇的身上，有些看過她和柳墨月結位而行的人甚至誇張的指著她叫道：“就是那位姑娘，剛剛我看見跳湖的那位公子是和那位姑娘一起的。”
她很快便成了眾人圍觀的對象，那些幾乎將她射穿的視線裏，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有貪婪的……
早在攬月樓就習慣了眾人眼中的焦點，她對於這些擾人的目光倒是還算能忍受。
但跳進湖裏這麼久沒有再露頭的柳墨月著實讓她有些擔心。
他的水下功夫怎麼樣她完全不知曉，這會兒旁人雜亂的議論聲更讓她感到煩心。
“那位公子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上來？”
“該不會被水蛇攻擊了吧？”
“嗯，聽說這兩年暗月湖裏多了不少水蛇，而且都長的很長很粗，和一般的水蛇不一樣，所以最近才少有人下湖尋珠啊。”
“對耶，我在這湖邊住了一年多了，這好像還是第一回見著有人潛下水去。”
這越聽下去她越覺得冷汗直冒，她怎麼就沒有聽說過這暗月湖有很多水蛇出沒的事情！
“這位小扮，怎麼這暗月湖裏很危險麼？”
她叫住離她最近的一位男子，如是問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原先這湖裏就有水蛇的，隻不過水蛇都生的很瘦小，而且沒毒性。所以隻要熟識水性的人下水去絕對沒問題。但近兩年這湖裏的水蛇都生的很大一條，也不知是從別處來的還是原來的水蛇突然長大了，那種大水蛇要是發起狠來，可是能將一個成年人拖進湖底，就算有再大的力氣都掙脫不開。”
“之前倒是有人下過水，但大多受到水蛇攻擊。往年裏就算偶爾有大的水蛇，它們也不會隨意攻擊人類。但這些大水蛇隻要看見人在水裏，便會主動攻擊。所以現在要下湖取得珍珠容易，要平安歸來卻實屬難事。就連那些專業的采珠人都已放棄了這暗月湖的生計，轉而到其他地方忙活去了。”
那個男子倒是說明的很詳細，隻是顧憐薇的腦子忽然像是打了結，有些理不清思緒的感覺。
大水蛇很容易攻擊人……湖裏多了很多大水蛇……水蛇能將人拖至湖底掙脫不開……
沈四曾說過，人在水底如果沒有其他輔助工具，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也頂多能支撐三羅預，這是人身體機能的限製，而非練習所得提升的。
三羅預即是將近七分鍾，所以她完全相信沈四的話。
就算有個別身體機能特殊的人，能像魚兒一樣在水裏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時間限製，那種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至少她不覺得這種情況會出現在柳墨月身上。
該死的店小二，竟然跟她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八卦，暗月湖邊人人皆知的水蛇傳說他提都沒提過一句。
難怪從剛到暗月湖起，便隻看到有人乘船遊湖、有人在湖邊散發，偏偏就是沒有人下水。
敢情這湖水以上，氣氛極好，郎情妾意，柔情款款。
這湖水以下，卻是人間險境，水蛇泛濫，命在旦夕。
顧憐薇此時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來走至湖邊，看著那平靜如初的湖麵，完全不知道柳墨月現在身處何方，有沒有遇到他們口中那恐怖的水蛇。
圍觀的人們都沒有散去，也許他們都想看一看，這位勇敢的公子是否能成功采珠歸來。
又或者……壓根就是中國人喜歡看熱鬧的‘優良傳統’罷了。
顧憐薇心中著急，又不敢下水尋他，需知她自己都隻是個遊泳速成班學員，被師傅鞭策了幾天便處於放牛吃草的狀態。
若是沒有聽說這水蛇的事情，她也許還會下水。
既然知道了這碼子事，她下水等同於送命，她當然不敢輕易下水。
不，依她的性子，是死都不會下水才對。
可是那柳墨月……
唉，真是搞的她頭都疼了。
“姑娘，那位公子這麼久都沒有水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呀。”
一位年過五十的婆婆走到她身邊，哀歎道。
也不知是來安慰人的，還是來惹人傷心的，總之她是覺得更加的心煩意亂。
她衝那婆婆禮貌性的笑笑，便不再理會，眼睛專注的望著湖麵。
又過了一會兒，柳墨月還是沒有上來，顧憐薇已掐不準時間了，從他下水起，也許五分鍾、也許十分鍾，也許還更久……
難道他真的……
正當她心灰意冷之時，透過那清澈的湖麵她忽然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記得柳墨月今天穿的便是一身白衣，她跪在岸邊使勁往下瞧，史見那白色影子離湖麵越來越近。
‘嘩啦’一聲，湖麵再次濺起高約兩尺的水花。
柳墨月手舉著一顆碩大珍珠對她大笑，“小薇，你看，這顆珍珠大吧？下麵還有很多喔。”
他將手中的那顆珍珠放入一個類似錢袋的布袋裏，她正想問他有沒有遇上水蛇呢，卻見那布袋從柳墨月的手中拋出，經曆一個完美的弧度，最終落入她的手中。
“等我哦，還差幾顆才夠數。”
柳墨月自顧自的說完，又是一頭栽進湖裏，很快消失的不見人影。
顧憐薇終是鬆了口氣，雖然感覺挺亂的，不過他沒事就好。
她打開手中那水淋淋的布袋，發現裏麵裝著數十顆珍珠，其中一顆與其他珍珠相比顯得特別大，應該就是剛剛他拿給她看的那顆了吧。
想起他浮出水麵對她展露的那個笑容，好真誠。
她在想，柳墨月再次從湖底上來的時候，她是不是該和他說聲對不起呢？至少，也得說清楚她的心聲吧……
有了這樣的決定之後，她淡淡的笑了。
玩弄人心，她始終不是那塊料兒……
又是漫長的等待，她卻不用再憂心忡忡。
周邊的遊人走了一小半，還有不少遊人留在湖邊和她一起等柳墨月。
柳墨月終於再次浮出水麵，並且不負眾望的又帶回了一大把珍珠。
雖不是顆顆大而圓滑，但其數量之多，足足能做兩條珍珠項鏈了。
顧憐薇笑著接過，本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心態，正要和柳墨月說明，誰料柳墨月濕著身子不管不顧，先將她拉至旁邊的首飾店裏。
看他輕車熟路的模樣，想必是早就踩好點兒了。
那店家笑意盈盈的接過那些珍珠，仔細的看著，頻頻點頭。
“公子找的這些珍珠大小適中、色澤較佳，從中挑十八顆做項鏈綽綽有餘。這其中最大的一顆將它置於中央，如何？”
顧憐薇心思完全沒有在這些珍珠上頭，見柳墨月與店家相談甚歡，她卻在一邊幹著急。
“嗯，也好。小薇，你覺得呢？”
“啊？我對這些不太懂啦。”
她晃了晃腦袋，心不在焉的答道。
“當然沒問題，到時餘下的珍珠我會一並還給客官的。”
店家說話時一直是笑盈盈的，倒不是為了這麼點兒加工費開心成這樣，隻不過好久沒有人從那暗月湖裏撈出珍珠，更別提做成項鏈送人了。
今天柳墨月拿了這麼些珍珠出來，讓他打從心底佩服柳墨月，也由衷的默默祝福他們。
他們從那首飾店出來，顧憐薇思及柳墨月濕了一身，怕他像沈禦軒那次一樣生病靶冒，連連催促他換衣裳。
回客棧換需花費太多的時間，她索性拉著柳墨月在一個綢緞莊選了一套衣服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