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成宗對皇後曰:“酈相辦事無私,滿朝大臣,誰能及彼?這幾天告假,梁相與內閣大臣批案不甚妥當,朕日夜改批,甚是辛苦,所以無暇回宮,怎說朕有意躲避?若說你們女人,個有才貌,莫不互敬愛。朕與酈相俱係少年,遊圓正是敬重大臣,留宿乃憐他路遠,夜已深,回閣辛苦,他欲回閣,朕即令內侍送回,並不強留,怎說戲謔?禦妻背後妄言,好不曉事。”說罷不悅。皇後曰:“酈相未驗明白,焉知男女,怎說少華欺侮老師?”太後辯曰:“因有認母之事,賢媳所以疑心。”帝曰:“如果是女,梁相之女怎無異言?”皇後曰:“先後之弟一道表彰投到宮裏,陛下便降旨配婚,今臣妾之弟竟置之不問,何厚彼而薄此?”帝曰:“劉奎璧因萬裏阻隔,不知委曲,又憐孟女終身無靠,故賜婚。兒弟前在登州上表,朕不識爾麵,立把國丈囚禁,何為不公?卿反在此誹謗,有乖妻道,大為不該。”太後總欲帝後和好,笑對皇後曰:“依此看來,皇兒敬重賢臣,並無不公,賢媳不必懷疑。今忠孝王病重,皇兒須降旨,伺病愈完親。一麵把酈相脫靴,替他表白,杜絕女流之言。”帝詐言曰:“寬限容易,但酈相乃高官,怎好脫靴。”太後曰:“酈相何日銷假?”帝曰:“六月十五日。”太後曰:“如是極好。”就把皇後設計觀音,賜番酒,宮女乘機脫靴,並無嫌礙的話說明。
帝暗想:太後設計,是朕晦氣,要失去一位賢臣。但太後既要設計,朕怎好通風?隻得聽天由命。即答曰:“太後所言極是,到十五日,即令秉筆。”命太監草詔,言皇甫親王患病,寬限一個月成親。太監領命,草詔畢,令孫內監往王府。帝回偏殿批案,心中猶惜少了一位能臣。
且說孫內監來到王府,叫:“朝廷詔到,速請老王接旨。”門官報進,老王排香案,跪接開讀,方之寬限一月。謝恩畢,太監放下詔,又交皇後密旨,方辭別回宮。
再說酈相自己配藥醫治,至十日才好,心想十五日銷假,忠孝王業已成親,自己再緩幾年方好改裝。遂不出門見客,令人打聽忠孝王完姻之事。
當下老王著人特請伊上卿前來,把寬限的詔書交他去見安知縣與項隆看過,項隆不悅曰:“老漢願陪嫁二十四箱衣服,不比前日湖廣假孟氏,種種欺君,令甥何故見疑?”尹上卿遂辭別回去。項隆迸內說明備細,項南金對父曰:“這是女兒命薄,若果延遲,必多變卦。”項隆曰:“看來少王乃是真病,諒亦無妨。”光陰似箭,單是六月十五了。皇後絕早起身,來到萬壽官,奏請太後,宣酈相入宮畫圖。太後點頭稱是,令皇後坐以待之,並令小監往金奈殿伺侯,若酈相進朝,可宣入內宮。
且說酈相在府中,聞得太郡奏請緩期,心中不悅。到了十五日早上,坐轎進朝,來到午門,隻見三隻老鴉隻在撈前飛鳴,從人馭逐不去。酈相心想有甚不祥,細想一會,莫非母親舊病複發?若然,請我再不敢前去醫治,隻好聽天由命。來到午門,下較候旨。午門官奏上殿來,曰:“右承相酈君玉假滿,在午門外候旨。”帝暗傷感,果然勤謹,假滿即便上朝,不敢偷閑。惜今番諒必中計,朕不暗中指點,實屬不該。即傳酈相入朝。相見畢,帝賜坐,酈相坐在右邊繡墩。帝曰:“天氣炎熱,難得先生不辭辛苦,勤努國政,朕心殊覺不安。”酈相奏曰:“臣受恩深重,備位右相,怎敢偷閑,有負國恩。”正言語間,隻見小監上段奏曰:“啟上陛下,太後因皇後有孕,要宣酈相進宮,畫白衣送子觀音,由皇後供奉。趁六月十九日太後壽誕,今值朔望吉期,可以畫圖,庇佑皇後早生龍種。請旨定奪。”帝心不怒,對酈相曰:“太後欲畫觀音與皇後供奉,庇佑早降磅兒,以主社穆。但先生身體才好,未知可能畫否?”酈相暗笑,帝真顛倒,一支筆怎不能畫呢?即奏曰:“太後既有善願,臣當遵旨,但就在這裏畫罷。”內監曰:“太後要你進宮,方好提調。”酈相曰:“既蒙太活囑托,臣當進宮。”帝尋思:一支筆有甚重呢?朕說此話,是明明指點他,他乃寸時昏堿,偏偏不省,真是自投羅網。隻得由他進宮罷。小監引酈相至萬壽官前侯旨,小監入官奏曰:“酈相在外候旨。”太後令放下珠簾,宣進酈相。上前叩畢,太後賜坐,酈相在旁坐下。酈相怎知皇後亦在簾內,小監奉茶畢,太後在簾內細看,對皇後曰:“果然生得美貌。”皇後曰:“皇天造就此等人才,令人可愛。”太後即傳旨曰:“俺家知先生善畫;願皇上早降麟兒,今不用畫白石山,隻須用墨水垂一觀音,手中抱一孩兒,在蓮花台上便好。但此間淆暑逼人,令小監引到俺家清風閣明月池內去,好用心畫圖。”酈相領旨,隨著小監來到池中閣內。內監取出文房四寶,放在案上,並備香茗。佛相一心畫圖。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