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孟士元父子回府,進後堂,韓夫人同蘇大娘齊問索命事件若何,孟士元含笑而言曰:方才鬧得暢快。”遂說明前事,“今且勿論,候初六日起程,家眷後日再搬進京。”夫人稱是。父子二人即備行李。不覺初六忽已到了。一早,父子帶了十名家人,押了行李入城,即進了祁公館,見禮坐下。茶畢,祁相、孟公父子上轎,劉奎璧上馬,放起數聲大炮出城,合府文武官員備酒餞行。
且說當日蘇映雪投水,夜叉水卒托出大江,恰遇一隻家眷官船前來。按此官姓梁名鑒,字爾明,年約五旬有餘,由二甲進士出身,妻景氏;夫妻相得,並未娶妾,子振磷,官拜禮部侍郎,已有妻子。梁鑒在十年前即升吏部尚書,自四年之前,謂景夫人曰:“我自出仕以來,矢誌清廉,今居吏部天官,欲再升摧,就是首相,能得拜相,心願方足。今已數年末得升遷,心已灰冷。夫人可先回鄉照管產業,我再侯數年,若不得相,亦欲辭官返裏,以養天年。”景氏聽從,即便回鄉。近因右相孫從文病故,成宗即拜梁鑒對右丞相。梁相心感帝恩,又兼精神壯健,欲再仕數年,以答聖恩,故催夫人進京相伴。景氏即由水路進京。是夜路過貴州水麵,夜叉水卒托住,船不能迸。捎公囑令水手點火照看,莫非船隻擱淺,故不能行,水手忙點起火一看,吶喊道:“原有一女屍托住,故而難行。”又一水手曰:“這女屍麵不改色,看似末死,眾水手曰:“管他死也不死,隻把屍推開,船好起行。”爭論之聲,早驚艙中景夫人了,急令女婢出阻曰:“夫人吩咐,既尚未死,不可動手,待夫人來親自一看。”水手聽命。夫人同眾婢到船頭細看,眾婢曰:“不但氣尚未絕,而且容貌美麗。”夫人自,“正是。快叫水手撈起救活為妙,皆有重賞。”眾水手將撈鉤縛住衣服;扶起放在船板上。夫人上前摸著心窩尚熱,口內尚有常息,忙喚女婢扶入船申,取幹衣服替他換下;一麵速煎薑湯來救。不須臾,隻見手足略動,兩眼微開;再停一會,便翻身叫曰:“奴好苦呀?”眾婢喜笑曰:“回魂了“蘇映雪聞聲,“如夢中驚醒,睜開兩目,但見燈火輝耀,十分驚惶,忙起身來,隻覺身立不住,又不知在何處地方,便驚問曰:“奴家自甘一死,多蒙救命回身,當效犬馬之報。”景夫人見其動止端莊,心中駭然,即令女婢移椅,教他坐下細談。映雪曰:“妻甘一死,不知列位中何人救我性命呢。”眾婢答曰:“是你的造化,我家夫人救你的,那上坐的即是。你快去拜謝救命之恩。”蘇映雪上前一看,見夫人年約五旬光景,忙下跪曰:“賤妾甘死,多謝救命回生。”夫人命坐。映雪曰:“夫人在上,妾理當侍立,焉敢就坐。”夫人曰:“坐了好說話,不必固執。”映雪便在旁坐,女婢獻茶。夫人問曰:“你是何方人氏?誰家女子?何故自甘投水尋死?“映雪曰:“是雲南省覃州府昆明縣人氏,父名小泉,讀書末就,早亡,母杜氏撫養成人,取名映雪,今年方十六。有一胞兄,名天祿,遊蕩無成,將奴家賣與勢豪鄭鯨為妾。奴不願為妾,倘在家自盡,又恐鄭鯨欺我母親寡弱,複向家兄討回禮銀,故侯嫁到鄭家,乘其不備,投昆明池中盡節。”言訖,淚下不止。夫人聞言感歎曰:“依你所言,真是可伶之極。我欲差人送你回家,鄭鯨必向汝母兄討人。老身實對你說,老身景氏,我夫梁鑒,當朝宰相也,原係貴州大理府太和縣人氏。小兒梁振謎,夫婦已往江南為巡撫。老身現在進京,正為侍奉拙夫。隻有一女,名丹華,嫁在貴錫,麵貌恰與爾相仿。今念爾是一節女,愚意欲認爾為義女,未知爾心中如何?”蘇映雪大喜曰:“此乃貴人提拔,世上難得,但恐福薄命苦,難以消受。”夫人曰:“爾是貞節可敬,不必過謙。”蘇映雪叩頭不已。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