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奎璧雖與皇甫少華相交日久,常時隻是射箭遊猜,從未曾閑遊。當下少華持書來見父母,曰:“劉奎璧送書來請孩兒來日往昆明池遊船,兒特某雙親定奪。”說罷,將書送上。元帥夫妻看過,皇甫敬謂尹氏曰:“奎璧家住昆明池,今既好意來請,兒當前往,庶不負其厚情。”少華曰:“既是爹爹諭允,兒當領命。”即出後堂,來見劉府家將曰:“爾可把我的回帖帶回,多多拜上爾家爵主,來日準定前往。”下書人曰:“我家爵主吩咐,懇求公子明日早臨。”少華應允。下書人帶了名帖,上馬趕回劉府,來見奎璧,呈上回帖,稟明前事。奎璧喜從天降,這畜生死日臨頭,來日請兩個絕美妓,把畜生灌醉,留在家中花園書房安寢,侯其睡熟,把柴草塞住房門,放起火來,隻不過燒毀凡間房屋,說是他醉後失火,自己屍首燒毀,皇甫敬亦無言可說,方消我的怨氣,又可娶孟氏為妻。主意已定,即令家將來早雇一隻小船,先請兩個名妓待侯。到次早,家將備辦大小酒席,並引兩個名妓下船,又令一名家將步行,往請皇甫少華前來,一個在南城下引跡。自暗囑二妓女要殷懃勸皇甫公子暢飲,自有重賞。
且說皇甫少華趕早吃了早飯,換了衣服,家人報劉爵主差人帶帖來催,自己即上前辭別父母姊姊。尹夫人囑曰:“兒當早回,免為娘盼望。”元帥曰:“劉家正佳昆明池,今晚必留我兒在家安歇,未必就回。”少華曰:“他雖苦留,兒必要回府。”元帥曰:“若是苦留,孩兒就在那瑞安歇,不可苦辭,以拂其情意。”少華帶了二名家將來到南城下,早有劉府家將上前迎接,來到昆明池,劉奎璧早在岸上迎接。二人攜手到池邊,二妓女奔出船頭迎接,伸手扶搭二人上船。少華乃是王人君子,問曰:“弟以兄遊船談心,何必二女相陪嚴奎璧笑曰:“若隻飲酒,恐人笑說梆俗,如此方謂欽酒賞花。此二女乃本城花魁,特請來以供暢飲。”
二人見禮坐下,吃茶笑談。梢公開船遊漾。推開兩邊船窗,見四麵燎然,日暖風和。家人迸上酒席,二女殷懃敬酒。皇甫少華尋思,多此兩女在舟,惹閑人議論,反加不樂,連酒赤不甚飲。奎璧極力相敬。日方過午,少華就要辭回,奈奎璧謙恭苦留,少華卻不過情麵,直飲至日頭斜西,方才辭別。奎璧令家將打發二女回去,一麵苦留少華:“難得賢兄到此,酒末半酣,小園花草頗有可觀,今晚可到小園暢敘,以續金穀契交。”皇甫少華辭曰:“這個斷難從命。弟若再留飲,恐雙親懸望,乞兄原諒,就此告別。”奎璧攜住笑曰:“此卻不然,尊堂已知兄到此,若見兄不歸,定知是弟留住。今兄若回,尊堂必鄙弟鏗吝;且爾我相交數年,隻得一遊,況在寒舍,今晚正好長宵達旦,暢敘幽情,幸勿推辭。”少華見其認真好意,反有戀戀不舍之情,答曰:“蒙兄雅意,但恐有貪腹之譏。”奎璧見允,大喜曰:“如此方為夙昔至交。”遂引少華同入後門。按這花園極大,亭台樓閣,華麗奪目,遍栽花草,真是言之不盡,觀之有餘。遊玩一番,少華噴噴脅羨。奎璧曰:“小園鄙俗,惟有小春庭一處將就可觀,今夜住彼處談心。”少華曰:“極好。”同進小春庭,二人坐下,說些兵書。不多時,呈上筵席,少華辭曰:“方才飲罷,何又再設。”奎璧笑曰:“草草不恭,聊表微意,何必贅及。”二人重複入席,曹信,吳祥在旁服侍。
飲了數巡,已是初更時候,不料顧太郡之母錢氏太夫人是夜病故。錢氏太夫人年近八旬,一向臥病在炕,是晚痰塞身亡。顧宏業使人來報信,太郡聞知母亡,悲傷不已,忙收拾衣服,急著女婢快請公子前來,與我同往奔喪。女婢來見奎璧曰:“太郡有二事,請爵主前去相商。”奎璧對少華曰:“仁兄請飲,待見家母,再來請教。”少華曰:“兄自請便。”奎璧令家人小心服侍公子,自己奔進母房,隻見妹子燕玉同乳母江三嫂亦在房中收拾,衣服。太郡謂奎璧曰:“方才爾母舅使人飛報爾外祖母痰塞而亡,爾快換衣服,與我前往奔喪,不要遲延。”劉奎璧吃一驚,今晚正要結果了少華性命,不料如此湊巧。遂答曰:“孩兒與母親同往,家中無人照管,如何去得。”太郡曰:“裏麵事情著爾妹同江三嫂照顧,後花園自有江進喜料理;外麵事務原有人役掌管,我與爾不過數日便回,“爾快同起身。”劉奎璧應允退出,自思今夜放火之事,須托江進喜舉行,且此人剛直,必定盡心,亦無泄漏之慮,便著家人喚進喜前來。原來進喜是江三嫂之子,年已十六歲,父親早亡,自幼隨母在劉府撫養,現今長成,身材魁梧,臂力極大,為人正直慷慨,太郡母子收他為心腹。當下聞喚,來見奎璧曰:“爵主呼喚何事?“奎璧四顧見無人,對迸喜目:“可恨皇甫少華奪了孟小姐良緣,我故設計請他遊江,留宿小春庭,俟候夜間,放火燒死他主仆,好與孟氏結合,以消怨氣。不料母親要與我同往外祖母家奔喪,隻得托爾。可俟他主仆酣睡,爾可密取幹柴幹草,放起火來,將他主仆並幾座廳房燒毀,來日指稱是他主仆酒醉,失火燒了我的房屋,使他父親不敢異言。我日後姻緣成就,自當重賞。”進喜聞言暗驚,我昨夜三更夢見一位老人對我言曰:“江進喜,爾一貌堂堂,切不可害人性命,異日享福不小,若不聽吾言,害人性命,上天必定譴貢,定有惡報。”醒來,我思想一日,並無嫌隙,那有害人之理。今若作此事,豈不枉害三人性命,看來明是神明指點,切不可做此害人之事。乃答曰:“別事小的無不盡心去做,惟此事小的不敢領命。皇甫敬乃是本處父母官,又有執掌先斬後奏曲重權,若燒死伊子,怎肯饒我性命?小的難免一死,“此事斷然不敢做的。”奎璧曰:“爾錯了,吾父乃堂堂國丈,勢力滔天,皇甫敬不過一邊關守將,怎敢惹我?況我好意請酒留宿,他兒子不小心失火燒了我的屋子,他若有甚言,俺自出頭抵擋,不千爾之事,你隻管放心行事。事成之後,府中女婢選一個絕色賞爾為妻。”進喜隻得應承曰:“既如此吩咐,小的自當盡心行事!小的非好色之徒,要甚麼妻子。”奎璧喜曰:“既不要妻子,我就賞爾一個美差。”說罷,即到書房,收拾停當,“再到小春庭辭別,與皇甫少華坐下,說明喪事,因此失陪,望兄勿罪。少華曰:“既兄有事,小弟回舍,免使雙親懸望。”奎璧曰:“如今城門已閑,怎說回去。”少華曰:“城門雖閉,弟就叫開,卻是容易。”奎璧苦留曰:“弟豈不知兄可把城門叫開,然此時回去,約近三更方能到府,令尊豈不怪弟有失主人之誼。況弟與兄交處數年,隻有今夜留宿一次,亦算三生有幸。弟不幸遇有喪事,兄當暫宿一夜,方見交情。日後弟亦好見令尊老伯情麵,萬望見諒。”少華乃誠實人,見奎璧殷懃相留,又難堅辭,隻得答曰:“主人不在,弟若獨住,豈不被人取笑貪腹?”奎壁大喜曰:“惟是獨住,方見夙昔至交。”遂吩咐家童,小心苦勸暢飲,又對少華曰:“弟立要同家母奔喪,兄切不可私回,使弟失望。”少華曰:“承兄雅愛,弟想好回去,兄可放心前往奔喪。”奎璧曰:“弟來日絕早便來與兄相會,斷不失約。”少華稱謝。奎璧退出外麵,密囑進喜曰:“若燒死少華,可到顧家通知。”進喜稱是。奎璧來到前麵,家將已押各物起身,太郡叮囑女兒並江三嫂:“裏麵諸事,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