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人都有這一天。”夜白說道,看慣了江湖的打打殺殺,於生死早已看淡了。
“我知道,隻是習慣了有母後的日子一時之間很難過。”心弦說道:“小時候住在這裏的日子好快樂啊,春暖花開了母後帶著我們一家子去野外看花,夏天每天給我和心月泡在水盆裏涼快,過年的時候還有新衣服穿,每次我和心月躍躍欲試要去放煙火都會被母後罵,然後牽著我們不讓動。一轉眼,就沒了。”
夜白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她說她是個普通得不得了的人,沒等他看得見她走了,留給他一幅小小的畫像。眼睛複明見著那一幅畫像簡直驚呆了,那樣美麗的人是她嗎?於是費了千辛萬苦找到了一個容貌相同的女子,卻不是她。不過,卻也給了他線索,那南朝的王妃是她的雙生妹妹,難怪一樣。循跡找到她,清淨的竹林中她正撫琴,和一個藍衫男子對麵,一個撫琴一個畫畫看來很是諧美,但卻礙他的眼,他擄走她成親。原來她走是因為看不見了怕連累他。
“母後走了,心月嫁了,隻有我回來了。”心弦說道。
“還有夜白。”夜白握住她的手。
“嗯,還有夜白。”心弦笑了:“夜白,心月——你別怪她,說起來,是因為她覺得你傷害了我,怪我在宮裏的時候沒跟她說明白。不過,萬幸,這一刀並不致命。也萬幸不是母後先找到你。否則——”
“否則夜白現在就是死人了?”夜白笑著問道。
那位皇後,他聽說過了,北朝的一個傳奇。
心弦點點頭:“嗯。我求過母後,可是她生氣了,很生氣。從小到大,母後一直將我們保護得很好,她見不得我們受到一點點傷害。”捧著水杯心弦緩緩說道:“說起來,我們姐妹三個月兒的脾氣是最像母後的,她愛美、任性,可是她卻比我有決斷,夜白,你見過月兒了,她好嗎?”
“還好,看來還不錯。”夜白說道。
“月兒所做的這些本來是我的責任,我是姐姐,保護妹妹的責任應該由我來負,現在卻讓月兒擔著了,我不是一個好姐姐。”心弦說道,眼睛不知看向了何處:“嫁到南朝的本來應該是我。”
“和親?”夜白問道。
心弦搖頭:“七王爺是皇後的兒子,是南朝皇帝的嫡長子,若無差錯將來便可繼承大統,月兒會成為皇後,那時候我和朵朵除了是北朝的公主還是南朝皇後的姐妹,看在她的份上若有人對我們不利也至於太放肆。”
夜白皺眉,似乎聽不太懂:“你們忌憚的是誰?”
心弦捧著水杯慢慢說道:“我們的哥哥,現在的太子,將來的皇帝。”
夜白眉頭更皺。
“玨哥哥的生母被父皇殺了,這樣玨哥哥才成了我母後的兒子。”心弦說道:“雖然玨哥哥說不恨母後了,可是月兒總是不放心,她說,若父皇不在了任何情況都會出現,我們要保護好自己,而這是她能想出來的最好辦法。”
夜白握住她的手:“還有更好的,殺了他。”
“就是因為不能殺了他才這樣,這麼多年母後都不忍心的事我們若去做母後會傷心的。”心弦說道。
“夜白活著就沒人可以傷害你。”夜白說道。
心弦笑了,眼睛彎彎的:“夜白,你會陪我一生一世嗎?”
夜白點頭,想起她看不見便說道:“會。”
一年之後的夏日午後,嬰兒響亮的啼哭聲吵醒了心弦。摸索著下了床卻不小心絆著了,手肘碰在地上疼得她一咧嘴,好不容易到了搖籃邊,摸著了兒子的小身子:“乖,怎麼又餓了嗎?”打算抱著他起來,卻不料手上蘸了黏黏的東西——還溫熱著。
“這小子怎麼又~~”說話的是夜白,去廚房給心弦煮糖水回來便見心弦手足無措地抱著兒子。
夜白抱過嬰孩兒手腳麻利地給他換了尿布,然後拉著心弦去洗了手換了衣裳。
“夜白,我們請幾個人吧。”心弦說道。夜白的手是拿劍的,現在卻每日裏洗手做羹湯還要給孩子換尿布。
“不行。”夜白拉著她坐下,抱了兒子放在她懷裏:“我討厭外人。”
“可是我又幫不上忙,現在又多了他——”心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