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
當紫萱恍悟這個道理,迅速地平伏了心智時,人已被安置於一邊。
長卿穩穩接住了被強大力量震回的青鋒,黑霧縈目,飛身上前,已與對方打得難分難解。紫萱仔細觀望,火紅的龍爪刺得她眼前一片綠光,始終看不清對手麵容。隻是那一對尖角,著實耀眼。
或者說,礙眼。
片刻後,長卿撤回她身邊,黑影再次背對,佇立前方。
一聲“可惡”從唇邊逸出。紫萱充耳不聞,隻是關切地檢查長卿的周身是否無恙。
“無礙,不必擔心。”長卿笑來,眸含碧波。
紫萱回以一個淺淡的微笑,複前跨一步,朱唇輕啟:“兄台苦心作他人裝扮,想必早已精心策劃將我們引來。如今被識破,卻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難道是心中怯懦?”音若洪鍾,語帶漣漪,彷如初次與重樓對決時,那般自信淩然,又絲絲勾魂。
哼!
怒聲翛然變作了狂笑。黑影終於轉身,熒光朦朧間,角已消失不見。如若不是知曉他作惡多端,平心而論,倒不失一位長相出眾的公子。
“是我疏忽了,否則,如何會失手?”平直射向前方的目光,並沒有被卿萱二人接住,那身影卻傲然寒暄道,“徐道長,紫萱姑娘,別來無恙?”
紫萱哂笑一聲,清泠著嗓音拆台:“初次見麵,何來相別?無恙一詞更無從說起,你不就是想讓我們有恙嗎?”
“我隻是想請二位到府上坐坐。忘了介紹,吾名獨活,乃是魔尊。”
獨活與龍爪花同樣,既帶體毒,又可入藥,字麵卻取占領一方、獨自存活之意。並不是六界內聲噪一時的名號,也許是對方自命,然隻這二字,已能感受到他的狂妄。
魔尊,難道是指使小妖用瘴毒傷了長卿的那位嗎?
紫萱心下喜憂摻半。喜的是對手既已登場,說不定小妖亦將現身,如此便可研究二位體性,尋求長卿的解瘴配方。憂的是他既自稱魔尊,重樓卻未加以阻撓,看來並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而那位故人,也不知是否安好。
隻可惜第五味不在,否則以他百曉生的屬性,或者可以直接了解對方的真實身份。
長卿自看出了她澎湃的心緒,伸手欲拉她的手臂,她卻笑如春風,揚聲開口:“不是每個魔都能自稱魔尊的,有的啊,不配。”言語間,古井無波地向後小挪一步,貼近長卿的懷裏,右手從背後觸到了他的左手。
一點細碎的動作在他的掌心遊走,四滴更漏的時間後,長卿終於明白,她是在他的手裏寫字。
‘左前方的燭台。’
長卿依照她的思路移動了目光,頭卻仍是靜止,不讓對方窺探出端倪。一方小台,一盞犀角燃起的燈,還有數顆水晶模樣的小球,擺成某種陣法狀,極類獨活布控之所。
他專注於燈盞之上,稍刻便有了眉目,欺身附於伊人耳畔,細細嚼著舌根:“那是長明燈。犀角有通陰陽之功用,想必他是用這個控製傀儡娃娃的行動,香火不滅,則傀儡不僵。”
紫萱沒有回頭,豎起右手食指做了個“一”字狀,之後將左手也背於身後,半握拳頭比作一個圓。
右陰左陽。“一”為攻擊,而“圓”則營救。
她的意思是,長卿與獨活打鬥,分散他的注意力,她自己則去破壞布控製陣法,消滅傀儡娃娃。
他不語,隻在她右手掌心劃上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