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點點頭,信手拿起架上的書看。翻到一本名為《風雅》的詩集時,她忽而在當中一頁上頓了頓。那上麵赫然有個四角呈圓形的紅色篆印,裏頭雕的是個“煦”字。
“這是誰的印?”她拿給他看。
梁寬一瞧,頓時道:“哦,這個是——”
一言未畢,他突然間雙目大瞪,身子一閃就倒在了地上。一把黝黑的小箭插在他後背直沒入頂,鮮血突突地從箭口流向地麵。
“梁主簿!”
墨離大驚,抬眼望向暗箭來處,疾步蹲到抽搐的他身邊。
但是很顯然已經晚了,抽搐了幾下後他就再也不動,雙眼驚恐地盯著她,永遠也開不了口。
窗外傳來陣細微的悉梭,她急速起身,拿起那本詩集躍向窗口,窗外淺月之下人影一閃,立即就有柄明晃晃的大刀擱在了她脖子上。
“不要再追查李知奉的死因!”冰冷的刀子架得更緊了些,蒙麵的黑衣人從暗處走出來:“否則的話,我就一刀殺了你!”
墨離頓了頓,抬眼時目光漸漸冷卻:“是麼?”
她扶窗的右手微抬,以蘭花微拂的姿態掠向耳際。目光裏的寒意正待積聚而出,卻不由望向了更遠處。黑衣人後方的大樹上眼下枝葉悉梭,無風自動。
“你當真要殺我?”她勾唇相問。
“自然——”
發狠的話未說完,突然月色下寒光一閃,大刀陡然滑落,他便也如梁寬一般倒落在地上。
螳螂捕蟬,似乎永遠有黃雀在後。她彎唇,收起詩集入袖。
外麵捕快聽到動靜已然在往這邊趕來。大樹上陡然跳下來個青衣少年,臉色緊繃有如滿弦。“跟我走!”他頭一偏,招呼她往門外走去,她眨眨眼,卻也不反對,由著他將自己帶離了府門。
梁寬是官府的人,死在衙門自有人會料理。雖然她也為著他的死而內疚,但眼下最要緊的是她必須離開那裏。
到了僻靜處,少年停了步,麵朝著牆壁腰背挺得筆直。“你是奉命來查案湄州原知府被害一案的?”他的聲音還帶著些稚氣,同時也含著幾分極力壓抑的隱忍,望過去年紀卻不大,約摸十八九歲,挺拔的身軀就像他方才的臉色,緊繃成一根弦。
墨離不答,沉吟半刻,卻道:“傍晚在路上,就是你跟蹤我。”這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頓了頓,不等他有所表示,她聳肩又說:“不過多謝你救我。如果不是你,我多半已經死了。”
“我不是平白無故搭救你。”他轉過臉來,漆黑的雙眼在夜色裏灼灼發亮:“我救你是要你答應我做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你都要把這個案子查個水落石出,還無辜者一個清白。否則的話,我也殺了你!”說完他真的將手裏長劍拔出,麵上恨恨,似有激動之意。
墨離愣住,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
眨眼間分別有人前後腳以死相逼她不查案或者查案,這情節雖然夠刺激,但節奏未免也太過緊湊。
“理由呢?”她歎了口氣,“你該知道,我查這個也是冒著許多危險的。如果你不能給出個正當理由,我說不定明天就打道回府了。而你,我卻連你是誰也不知道。”
少年皺起眉,半刻後硬梆梆道:“我叫雲昕。至於是誰,你就不必深究了。總而言之這件事,就算是我拜托你!”後麵五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然後長劍咣啷一聲收了回去,衝著她抱了個拳。
墨離凝目,見他要走,趕忙又喚住了他。
“我既然答應幫你,那你眼下也得幫我個忙才行。”
雲昕回了頭:“什麼事?”
她揚起唇,招手讓他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