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江羽洛一陣奮筆疾書後，終於停下手，長長籲了口氣，欣然道："終於把最後一道證明題做完啦！"
江羽洛伸了個懶腰，抬起臉，看沈博文也正望著她，目光中有幾分黯然，笑嘻嘻道："小夫子今天怎麼了？有事嗎？"
沈博文輕輕點了點頭，道："我是來跟你說，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我該回家了。"
江羽洛聞聽，眼睛閃過一絲失落，隻一瞬，又變成欣然淺笑道："好啊！回家過年是好事！你每天都在外麵忙，過年的時候當然要回家陪爸媽。"
沈博文笑了笑，目光又落在江羽洛臉上，雖然隻是一瞬，但那種在江羽洛臉上少有的憂鬱氣息還是落入細心敏感的沈博文眼裏。
"羽洛，我是想說……即便是失憶，你的家人，還能想的起來嗎？"
沈博文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跟江羽洛相處的時間越長，關於她失憶的疑惑，就越多，沈博文漸漸不相信江羽洛是真的失憶了。
"我父母早不在人世了，隻有一個哥哥，眼下……"江羽洛說了一半，目光飄向窗外。她要如何告訴他，她的哥哥在大清朝，就像瀧淵說的，她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
思及此，江羽洛淡淡一笑道："我哥不知去向，所以，我是個地地道道的孤兒。"
沈博文靜靜地聽著，最後，望著江羽洛少有的，充滿思念的側臉，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江羽洛不知道沈博文什麼時候離開的藏書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直至斜陽將天際渲染成燦爛的玫瑰色，江羽洛覺得臉頰有些涼，伸手一摸，手掌上竟全是眼淚，什麼時候流的，她竟全然不知。
過年，西苑的仆人們，除了保安之外，幾乎全都放了年假，沒回家的也所剩無幾，萍姐也在除夕前放假回家去了，整個公館顯得格外冷清。
江羽洛揉了揉酸澀的雙眼，抬臉看了窗外，深藍色的天已微微泛白，又是一個不眠夜，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江羽洛跨步邁過幾個書堆，出了藏書閣。
走廊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往日雖然也安靜，但至少還有仆人們來回走動的窸窣聲，如今，萬籟寂靜，仿佛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江羽洛走至二樓，見壁爐裏的炭火漸漸熄滅，李伯獨自坐在沙發上閉著眼打盹。
江羽洛淺然淡笑，回房間取了塊毛毯，悄悄走至廳堂，將毛毯搭在李伯身上。轉身拿起火鉗，撿了根長些的竹炭填入壁爐內。
"啪！"竹炭蹦出一穿火苗，江羽洛驚地趕忙向後躲閃，不小心碰到沙發上。
"李伯，不好意思驚擾您休息。"江羽洛麵含歉意，看著緩緩睜開眼的李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李伯低頭看了眼身上的毛毯，微笑望向江羽洛道："謝謝你，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還睡得這麼沉。"
江羽洛笑道："清晨廳堂裏涼，我去衝兩杯熱茶吧。"
李伯含笑點頭："那我就不跟你客氣啦！"
沒過多久，江羽洛端著托盤，上麵擺放著兩隻骨瓷茶盅走入一樓的客廳。
李伯接過茶盅，輕輕聞了聞，略有些驚詫地望著江羽洛，含笑道："沒看出來，江小姐小小年紀，衝泡大紅袍的茶藝還是很精湛的。"
江羽洛微垂著眼睫，唇邊勾著淺淡的笑，目光溫柔寧靜，茶盅內的水霧溫潤拂著江羽洛的臉，熏染出淡淡的紅潤。
"家父生前很喜歡大紅袍，我幼年時候，就會衝泡這種茶，隆冬時節，堂屋內點一盆暖暖的炭火，家父清晨坐在庭前的天井裏，我總是每天清晨，給他衝泡第一杯紅茶……"江羽洛目光深邃溫暖，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
李伯注視著江羽洛美麗的容顏，心中不禁微微慨歎，西苑的規矩，但凡與主人有關的人或事，做下人一律不得打聽詢問。
江小姐突然出現在西苑，雖然很多仆人心裏都有猜測，但是誰也不敢開口問，包括李伯在內，今天聽她自己講出來，李伯多少感知到了眼前這個平日看似活潑的女孩子，心底蘊含的深邃寂寞。
"對了，李伯，你過年的時候不跟親人團聚嗎？"江羽洛好奇道，她隱約聽說過李伯有一個兒子。
李伯笑道："自從老伴兒去世，兒子出國定居，我就每個新年都在西苑度過了。"李伯說話時，伸手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個皮夾，由內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江羽洛。
江羽洛趕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接過照片，臉上頓時綻出笑靨，指著上麵一個小孩笑道："這個是您的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