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2章 旦為私利百般鬥 暮見禁軍萬事休3(2 / 3)

藥羅葛阿咄欲聞言,使勁兒甩了一下馬鞭,冷哼道:“大軍出擊,豈能沒有先鋒,如此簡單的用兵之法,楊將軍難道不知?區區溫池城,彼若見我回鶻大軍之兵強馬壯,必定嚇得屁滾尿流,那城池說奪便奪了,也就不用麻煩諸位入城,豈不妙哉?”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讓楊光遠心頭一陣反感,眼下他雖然坐擁近萬兵馬,奈何藩屬不一,他自身名為主將,實則回鶻人與吐蕃人對他並無多少敬意,此番急襲溫池、安樂兩地,他們這些兵馬就是先鋒,如若奪得兩城,後續定然會有援軍趕來加固防線,若按常理,先鋒軍該藩屬單一才是,以便軍令暢通,於眼前而言,最好莫過於定難軍來先奪這兩城,然則軍議之上,回鶻、吐蕃人並不同意如此用兵,雖然藥羅葛狄銀與杜論祿加表麵上說,是不願定難軍獨自啃硬骨頭,實際上,無非是不想讓定難軍獨得兩地。對回鶻與吐蕃人而言,攻占了大唐城池,就意味著可以搶錢搶糧搶人,溫池、安樂又非小地方,他們怎會容忍定難軍獨自享受這兩塊肥肉?

眼下藥羅葛阿咄欲想要先行一步,雖然話裏句句不離用兵之法,句句皆是為他人著想,實際上,無非也是想搶先入城,奪得搶掠財貨人丁的先機,隻是他這番話,將他的狂妄自大勾勒得淋漓盡致,在他眼中,溫池就如不設防一般,若沒有兵馬到、城池即克的把握,他也不會如此著急。

如今,靈州境內,兵馬大多集結在黃河沿線的靈武縣與靈州城,他處幾無重兵,一路南行,聯軍在路上倒也有些零星戰果,雖然收獲不多,但也足以助漲藥羅葛阿咄欲的囂張氣焰。

“溫池乃是重地,必有重兵把守,即使沒有重兵,僅是城中青壯協防,也是莫大麻煩,將軍還是不要輕言冒進得好。”楊光遠說道,雖然一路上受夠了藥羅葛阿咄欲的不服管教,但為了大局著想,也不好發怒。

藥羅葛阿咄欲麵色不屑,言語輕慢,“甚麼城中青壯,你們唐人種地食菜,生活安逸,早就沒了血性,哪裏能跟我回鶻勇士相提並論,我們策馬狩獵,食肉飲血,人人悍勇,一人足以當你唐人十個!楊將軍不讓我先行,是怕我搶攻不成?”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換作一般軍中血性漢子,早就讓對方走了,但楊光遠不愧是良將,雖然氣得麵色發青,猶能含怒不發,不過語氣也好不到哪裏去,“將軍所部,不過三千兵馬,此番冒進溫池,即便不懼溫池城堅,難道就不怕碰到朝廷大軍?禁軍精甲二十萬,可沒一個好相與的!”

藥羅葛阿咄欲臉色一變,顯然也意識到有可能碰到大唐禁軍,不過猶豫之色一閃而逝,又大肆叫囂起來:“甚麼禁軍,在我回鶻勇士眼中,你們唐人個個都是軟腳羊,我們豈有怕你們的道理!”

楊光遠黑臉道:“將軍或許不懼,但卻不能壞了大事!”

好說歹說,終於讓藥羅葛阿咄欲打消了先行的心思,不過對方很明顯心中不忿,未走兩步,見到不遠處有個村落,也不跟楊光遠討要軍令,打了聲招呼,直接就帶兵雙眼放光的席卷過去,在他們眼中,哪怕隻是一介尋常村落,那也是財貨彙聚之地,最不濟也能抓些人丁回去當作奴隸,是萬萬不可放過的。

楊光遠斜眼看著回鶻兵馬奔出,心頭不禁冷笑:一群蠻賊,野獸習性,難成大事!

不時,又見對方衝入村落中,殺人放火,擾得村裏昏天暗地,聽猖狂的笑聲與淒厲的哭聲,楊光遠漸漸牙關緊咬,半響,吐了口唾沫,罵道:“狗日的蠻賊,待我等大事有成,誓要將爾等宰而烹之,烹而食之!”

正如此想著,有小校策馬從前方馳來,急聲向楊光遠稟報,說是遊騎逾期未歸,“十裏之內,斥候互相可以望見,十裏之外的遊騎,按照慣例,兩刻前就該歸來複命,卻遲遲未見人影!”

楊光遠心頭一聲咯噔,腳底猛地升起一股寒意,直衝腦門,暗道不好,不等他有所反應,眼角忽然瞥見一道亮光,在陽光下一閃而逝,他連忙望向不遠處的矮山山頂,除卻依稀林木,卻甚麼也不曾看見,心驚之下,忙令斥候前去查看,斥候奔馳而出,未幾,方至山下,軍前斥候回報,有敵軍截殺己方斥候,十裏之處的地界上,如開黃泉之門,凡越界之斥候,皆不能歸來。

楊光遠大驚,斥候被如此截殺,非是尋常事,這往往意味著斥候已經進入敵軍控製範圍,而眼下的敵軍,到底是大舉殺來的朝廷禁軍,還是溫池守軍在故弄玄虛?

楊光遠不敢大意,豔陽高照、風和日麗,他卻遍體生寒,眼前行軍的將士,滾滾前行,本來猶如洪流,不僅兵強馬壯,而且氣勢非凡,此時再看,鐵甲泛著寒光,長矛刺痛眼球,三方兵馬雜亂無章。凝神靜氣,楊光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曠野寂靜,行軍腳步聲格外突兀,藥羅葛阿咄欲鬧出的動靜猶如鬼嚎,四麵並無異樣,山靜林寂,眼前的矮山、坡地,卻似深不可測,山林之後,深邃似淵,不知藏有何物,秋風拂麵,倍顯陰涼,如同被刀鋒削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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