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象爻回答道:“財帛動人心,這世上沒有不貪財的人,隻看你給的價錢是不是能讓人心動。隻要錢財足夠多,很多原則都是可以放棄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而軍情處,無疑出得起任何價錢。所謂與定難軍一損俱損......若是我能給他的錢財,是他這輩子都注定掙不到的,他還有甚麼理由不就範?”
說到這,趙象爻沉吟片刻,“況且,對方將定難軍的用兵策略賣給軍情處,就是有功於國,日後若是定難軍覆滅,此人憑借此等‘功勞’,至少可以保住性命。狡兔三窟,便是這個道理。”
心腹尋思著道:“既然對方有意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我等為何不跟他更加‘親近’些?不說派人到他家中去接收消息,便是隻派遣人手到夏州,與他建立穩固的聯係,來往起來也要方便得多,而且也不用擔心他使詐。就像這回,若是對方賣給我們的是假消息,那該如何?”
趙象爻冷笑一聲,“建立穩固的聯係?你知道夏州派來的那些,跟靈州官員建立穩固聯係的人手,最後都是甚麼下場嗎?”
心腹一怔。
那些人,在第五姑娘的打擊下,都成了死人。
“來往得愈多,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趙象爻冷麵說道,“至於對方使詐......他圖甚麼?圖錢?事後軍情處把此事抖出去,足以讓他身敗名裂,被定難軍清洗!想要靠圍捕我們軍情處立功?那就更愚蠢了,對方的身份是將領,而不是暗虎。隻要沾上軍情處,就是惹了一身腥,事後會被暗虎一查到底,他說他是為了圍捕我們,暗虎就會相信?”
距離申時還有半個時辰左右,趙象爻等人到了約定的寺廟——鹿鳴寺。
鹿鳴寺是長澤縣唯一的寺廟,香客甚多,如今又是午後,人來人往。而對於軍情處來說,喧囂的人群就是絕佳的掩護。
在上山之前,趙象爻讓軍情處將鹿鳴寺裏裏外外都探查了幾遍,以防萬一。當然,軍情處自身也需要隱藏身份,是以探查的方式很隱晦。
趙象爻沒有冒然去跟人碰麵,而是讓心腹先去查探虛實。
申時後,心腹回來,說是已經確認了沒有問題,趙象爻這才跟著心腹走進寺廟,來到一座小院。
院中有座小亭,亭中坐著一名中年漢子,身材魁梧,腰大膀圓,正在閉目養神。在亭子四周,有四名精悍的漢子護衛。
聽到動靜,看到趙象爻進來,那人冷哼一聲,略顯不滿道:“要見趙統領一麵可真是不容易,千呼萬喚始出來。”
趙象爻向亭子走去,拱手笑道:“這裏可是定難軍的地頭,趙某如何能不小心謹慎?讓楊將軍見笑了。”
那人冷笑一聲,“趙統領的確夠謹慎,但那又如何?你還不是踏進了這座院門?”
趙象爻腳步一頓,眉頭一皺,“楊將軍這是何意?”
“他的意思是,你今日既然來了,就走不了了!”沒多時,在趙象爻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走進院門的,是崔玲瓏。
趙象爻臉色大變,“怎麼是你?”
崔玲瓏冷笑道:“當然是我。”
趙象爻麵上肌肉抽動,咬牙道:“我分明已經叫人查過,這寺廟裏沒有可疑之人!”
崔玲瓏反問道:“你如何就這樣肯定,那些香客不是暗虎所扮?”
趙象爻身旁的數名軍情處銳士,連忙將趙象爻護在中間,露出袖中斷刀,趙象爻道:“殺手軍卒可以穿百姓的衣裳,但氣質卻是變不了的。”
崔玲瓏的笑意化冰冷為得意,“這話的確不錯。”
趙象爻繼續道:“寺廟裏可以藏人的地方不多,該看的我的人也都看了。”
崔玲瓏道:“想必寺廟外的地方,你也派人看過了。”
趙象爻道:“這些地方都沒有人,所以你即便帶了人來,也應該不多才是。”
崔玲瓏笑得愈發開心,“我是個女人,膽子小,人不多,是斷然不敢現身的。”
趙象爻道:“難不成你在寺廟裏挖了地道、密室?”
崔玲瓏道:“時間倉促,當然來不及。”
趙象爻道:“然而人卻不可能憑空出現。”
崔玲瓏戲謔道:“你查了香客,但你可曾查了僧人?”
聞言,趙象爻如遭雷擊,怔了好半響,“誦經的僧人,的確沒法查。”
崔玲瓏道:“你若查了,自身就足以引人懷疑。”
趙象爻不得不佩服道:“你果然膽大心細。”
崔玲瓏道:“不膽大心細,如何跟軍情處相鬥?”
趙象爻道:“如此處心積慮,想必你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崔玲瓏沉聲道:“自打當年敗在桃夭夭手裏,我就在等這一天。”
趙象爻道:“看來這些年暗虎精進了不少。”
崔玲瓏冷笑道:“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趙象爻歎息道:“可我有一事不明。”
崔玲瓏道:“你不明白,好好的楊將軍,為何就變成了暗虎的人。”
趙象爻道:“軍情處的人並不傻。”
崔玲瓏道:“你們查了他,也證實了他的可靠性。”
趙象爻道:“如今看來,我們查得還不夠,證實得也不夠好。”
崔玲瓏道:“有些事情,再給你們一年時間,你們也查不出來。”
趙象爻道:“這樣的事情並不多。”
崔玲瓏道:“你從不會記得你今天吃了幾口飯。”
趙象爻苦笑道:“看來有些事情不是查不到,是根本就不會去在意。”
崔玲瓏道:“比如楊將軍的妻子,就是暗虎的人。”
趙象爻吃驚道:“這簡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