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將士如何?”
“行動緩慢,叫苦連天,多如同醉酒一般,顯得混亂不堪!”
“好!”
這支楨州軍的主將精神大震,“將這裏的情況回報蘇將軍!”
“我等該當如何?”副將問。
“自然是殺出山口,建立功勳!”諸將毫不猶豫,繼而冷笑一聲,“唐軍實在是太過驕縱,以為攻占閩地,也就能攻占我嶺南嗎?簡直是癡人說夢!乘船而來,大舉登岸,當我楨州軍都是聾子傻子不成,豈會不知?他們還真以為自己甲兵鼎盛,天下無敵,我楨州軍不敢主動上前來交戰嗎?實在是狂妄至極!此番唐軍正是兵疲將弱的時候,你我殺出山去,正好讓此輩見識我楨州軍的厲害。哼,看本將不把他們都趕下海,讓他們都去喂魚!”
“將軍英明!”副將大讚。
五千兵馬,稍事休息,即刻整軍奔進。
海岸上,馬懷遠登上高處,凝望山口。
馬小刀一邊欣賞海岸上將士們的“表演”,一邊嘿嘿笑道:“將軍,這幫家夥都挺會裝的啊,這戲演得可真不錯,連我都要信了,你看看那史彥超......哎,直娘賊,這家夥是不是真的在拿馬鞭抽人?”
周小全在一旁冷冷的說到:“若是賊軍不中計,那該如何?”
“不中計也沒甚麼,我軍安穩休整,過了這兩日,大軍恢複力氣,自然來者無懼。”馬懷遠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雙目一凜,他聽到山口傳來一陣顫動。沒多久,楨州軍露頭,繼而大舉殺奔出來!
“來了!”
山口前較遠的距離上,有大批唐軍集結,但集結的的確不成樣子,將士們焉頭耷腦的狀態,可不是裝出來的。隻有最前麵的兩個指揮戰陣,是真正據有戰力的士卒。但麵對楨州軍五千步騎的衝擊,這兩個指揮也實難抵擋。
煙塵滾滾,楨州軍步騎殺出山口,發出潮水般的喊殺聲,直奔唐軍人群殺來。
山口旁,一麵旗幟落下,那是地雷引線已經被點燃的信號。
時間在此刻過得如此漫長,不堪等待。
“這......楨州軍大舉奔出,不會把引線踩滅了吧?”周小全雙目緊緊盯著山口。
“不會!”馬小刀語氣篤定,“地下挖了通道,引線都放在特製鐵筒裏,楨州軍的馬蹄再如何堅硬,也不可能踩碎鐵筒!”
話雖如此,馬小刀也是神色緊張,畢竟事關重大。
從來都是虎狼一般的唐軍,此時如同待宰的羔羊,麵對一群餓狼凶殘的襲來。
“為什麼還不響?”馬小刀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噌的一聲,周小全一把拔出橫刀,眼神堅決,轉身就招呼自己的親兵,“跟我上......”
話音未落,轟的一聲,天降驚雷。
一聲驚雷落,百聲驚雷起。
碎裂的土石暴起,火紅的光團乍現。
一團團火光,在楨州軍隊伍中轟然爆開。
楨州軍頓時人仰馬翻,慘嚎不絕,隊列四分五裂。
轟轟轟的爆炸聲,覆蓋了寬達百步、長達千步的廣闊地帶。
火雲拔地起,直上九萬裏。
紛飛的土石,爆裂的火光,讓人完全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唯有斷肢殘骸四散飛出,唯有鮮血之花不停綻放。
血肉覆沙土。
山口前的兩個指揮唐軍將士,全都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後續的三萬將士,則是嗔目結舌望著山口。
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才片刻之間,爆炸聲停歇,火光消散,塵埃落定。
滿地斷肢殘骸,無數五髒六腑,浸泡在血泊中,如枯黃的落葉,如零落的蒲公英。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屍體橫七豎八,哀嚎不定的士卒無意識的掙紮,有人抱著自己的腸子絕望呼喊,有人望著自己的斷腿失了魂魄,有人爬著哭著去找自己的斷臂。
一片焦土中,零星的火團明滅,遍地坑窪中,旗幟、兵刃散落。鮮血不停四下流散,成細流、成小河、成湖泊,一陣陣刺鼻的火藥味,混合著血腥味,裹挾著死亡的氣息,籠罩了這一方天地。
戰爭,就是在人間建造地獄。
戰爭,就是讓人受盡折磨,變成鬼也不得安生。
鳥雀驚飛,不忍聽聞海浪般的嚎哭聲。
流雲閉目,不忍看見支離破碎的人們。
五千楨州步騎,死傷大半,餘者皆驚駭,不複能挪動腳步。
馬懷遠拔刀喝令,“瀕死者,殺!抵抗者,殺!逃竄者,殺!救治傷員,打掃戰場,搭建營地!”
為將者,就是站在地獄之巔,那個心硬如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