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一年去盡一歲除 天成長興成昨日2(2 / 2)

“一矢肅邊境。北賊契丹,西賊吐蕃,南賊南詔,犯我大唐邊境數百年,殺我子民、掠我財物,不可勝計,此三賊不除,朝廷無顏麵見大唐百姓!從璟,你可記住了?”

“從璟記住了。”

“一矢安黎庶。安史之亂以來,天下百姓未嚐得享一世太平,這是我大唐欠天下的,你為大唐之君,當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從璟記住了。”

“言盡於此,朕無須贅言矣。至於我兒誌向,我兒自當完成。從璟......李從璟......你曾是‘幽雲之福’,來日,也望你是‘大唐之福’......朕,得子李從璟,無憾矣......”

“父親!”

......

從宮城高處往南邊望去,棋盤一般的洛陽城白雪皚皚,縱橫八方的街道、鱗次櫛比的屋簷,在大雪下寧靜安詳,又不失莊嚴肅穆。

西風拂麵,宮城裏一片靜謐,李從璟負手站在閣樓上,想起種種往事。

李嗣源用事多久,武皇李克用坐鎮河東,就以其掌管親騎,當時李存信為番漢大將,每每領兵征戰,出師多半不能取勝,李克用便用李嗣源為李存信的副將,由是大軍攻無不取。

在軍中征戰多年,李嗣源雄武獨斷,謙和下士,雖然屢立戰功,卻從不自傲,更未嚐有過爭功的事。諸將聚在一起,常常各自誇耀軍功,而李嗣源獨不自誇,到最後也不過是徐徐說:“諸公以口擊賊,吾以手擊賊。”李克用見李嗣源如此,便將他召到府中,擺出財貨仍由李嗣源挑選,而李嗣源不過是拿了幾匹錦帛而已,而且出去就分給部下。

早年李嗣源百戰常勝,所領五百騎兵號曰“橫衝都”,而河東都叫李嗣源作“李橫衝”。

待其伐契丹,行軍途中,得知山口被契丹重兵把守,諸軍失色,而李嗣源謂將士曰:“為將者受命忘家,臨敵忘身,以身徇國,正在今日,諸君觀吾破陣!”身先士卒殺入契丹陣中,口中大呼:“爾輩非吾敵,吾當與天皇較力耳。”契丹軍遂大敗。

“飛矢入甲如毛焉”“四中流矢,血流被股”的情況不可勝數。

李嗣源即位後,雖然處理驕兵悍將的手段堪稱冷酷,但平日裏的各項敕令卻是極盡仁德。

間或到糧倉視察糧米儲存,因為糧倉儲糧多因倉鼠、鳥雀偷食,日日損耗,實際存量並不能保有賬簿上的數量,糧倉主官害怕得罪,故而在稱量的時候計量甚輕,不料被李嗣源察覺,李嗣源便對這名官員道:“今日如此輕量,或許能瞞過朕,但來日大軍要糧,軍營裏的人總不會讓你當著他們的麵,以小鬥充作大鬥,到時該當如何?”

“竭盡家產,彌補損耗。”官員回答。

“若是家產不足,又當如何?”李嗣源問。

“家產不足,以命償耳。”官員絕決道。

李嗣源愴然而歎:“自古隻聞百姓養一家,不曾聞一家養百姓。今後每石糧加二鬥耗,以備鼠雀偷食,謂之鼠雀耗。”

——倉糧加耗,自此始也。

史載:“明宗(李嗣源)出自邊地,老於戰陳,即位之歲,年已六旬,純厚仁慈,本乎天性。每夕於宮中焚香,仰天禱祝雲:“某武人也,遇世亂為眾推戴,事不由已,願上天早生聖人,為百姓之主。”故天成、長興間,比歲豐登......

後有史臣言說:“明宗戰伐之勳,雖居高位,由臣及君之事,本不經心。會王室之多艱,屬神器之自至,諒由天讚,匪出人謀。及應運為君,奮力行王道教化,政皆中道,時亦小康,近代已來,亦可稱讚也。倘使重誨得房、杜之術,從榮有啟、誦之賢,則宗祧未至於危亡......”

李從璟仰天幽歎,嘴裏呼出一股白氣,約莫是盯著厚積白雪看得久了,雙眼有些酸澀。

“官家......陛下,閣樓風大,還是回殿中去吧。”敬新磨躬身侍候在李從璟身後,這時候出聲勸道。

李從璟點點頭,轉身離開閣樓,行至半途,忽而對敬新磨道:“若是官家叫得順口了,也不必改,就這樣叫下去吧。”

敬新磨聞言,心緒複雜,躬身應諾,“是,官家。”

若非李嗣源仁德愛人、和藹可親,宮中的宦官也不會呼之為“官家”這樣可親的稱呼。

次年春,李從璟祭圓丘,大赦天下,改元定鼎。

定鼎元年四月,太常卿盧文紀上諡號“聖智仁德欽孝皇帝”,經馮道建議,改“聖智仁德”為“聖德和武”,廟號明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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