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燈夜幕之下,微微細雨攜風而過,於竹葉微俯身姿之間一並逝去。
雨中竹笛,悠揚蕭瑟,透露出幾分淒哀與迷茫。黑夜之中,男子著一身黑衣,隻身立於竹林之上,讓風雨濕了身,亂了發,他神情不羈,在雨水的浸染之下,一雙黑眸倒顯得愈發清明,微垂的眼波之下,是讓人看不懂的愁緒。
在雨中,他的臉色愈加蒼白,五官也是愈發鋒利起來。一曲罷,男子輕點腳尖,落至地麵上,神情淡淡,他小心地將竹笛用手帕擦拭著,將竹笛揣在了懷裏。
玥春風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水池之上,神情中有些悲涼,水池上泛起點點漣漪,如同愁緒一點點蕩漾。
一身黑衣,手執刺刀,身為一介刺客,卻是喜歡吹竹笛的,對於接一些見不得人的任務刺客來說,這愛好的確是有些過於高雅了。
他曾經很簡單的想過,等他通過這些任務賺夠了足夠的銀兩,他就要金盆洗手,去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脫離世俗,也就是隱居。
當他看遍人世間的繁華與落寞,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糾纏,竟是有幾分疲憊,也是為何他產生了隱居這個念頭。
自從是動了隱居這個念頭,他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他不停地接任務,隻為攢夠足夠的銀兩,他同時也為不停刺殺人而感到無趣和不得不依此來存活世間的巨大壓力,他要逃離世俗的枷鎖。
他微微垂下了眸,眸中夾帶幾分期許,輕笑一聲,默算著所存的銀兩,想來再接一單就差不多足夠了,就隻用最後一單,他就可以金盆洗手了,想此,他眉宇舒展,微鬆了一口氣。
最後的一單,目標是夜家小少爺夜不渡,是官場上互為競爭對手的夏家提的價。
眉羽中充滿傲氣的夏家大公子將錢甩到了他的胸口,與其輕蔑地提出了他的要求“:夜家小少爺夜不渡,想來在名滿江湖的宋刺客裏應不成問題罷。”
宋春風心中本因為夏大公子對他的態度存著火氣,但又想著這是最後一單,最後一次,他就可以遠離世俗,便也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抬眸笑了幾聲“:自然”。
夏大公子冷哼一聲,表情瘋狂“:夜不渡啊夜不渡,怪就怪在你惹了我罷”。他好像看到了夜不渡的結局,止不住的笑起來,表情自滿。
宋春風微皺起了眉,他對官場之間的明暗相鬥並不大感興趣,甚至是對官場充滿厭惡與輕蔑的。正此,當年狀元郎棄了那一日看遍長安花,去做了那不入流的刺客。
這也隻能說人各有命,他厭惡繁複的文務,他以為的刺客可以闖蕩江湖,但最後他才發現二十多年來,他竟也隻求自由二字。
好在家中身為庶子,家中人也對這個庶子不甚上心,才讓自己如今活得如此灑脫。
圓月當空,正月十五。
宋春風翻過了夜家的牆,躲過了巡邏的侍衛,並沒有驚擾到什麼人。夜色靜謐,風吹草動也是如此清晰,想來也是最後一次罷,身心也算是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