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忙著奶奶的事所以沒過來看看,他好些了麼?”

“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白漾想想又笑,“哦,想起來了,白先生最會的就是做出這些虛偽的關心的樣子。”

說完這話白漾心猛地一跳不自覺地握緊了羅既那溫溫的手,仔細盯著儀器,看沒有異常白漾才放了心,輕輕把羅既的手放下又低聲說:“羅既,有個熟人來了,我出去跟他說兩句話,很快就回來,剛才T型解剖還沒念完呢。”

每一層走廊東邊的盡頭都是三麵玻璃的圓形大廳,擺了許多大型的盆栽和看起來質地很好的沙發,不是醫院裏一成不變的慘白,是乳黃的,暖和的色調。

白漾挑了正對走廊的位子坐下,這樣病房裏有什麼狀況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

來人猶疑片刻還是在她對麵坐下了,有些擋了白漾的視線。

剛才走過來的時候白漾其實很做不經意狀說一句“恭喜喬遷”,但坐下了覺得這話出口會太幼稚,況且她也不打算跟他多浪費時間。

“你跟我就別繞圈子了,我們一向都有話直說的。”白漾微微笑著說道,不過她也知道他不會求自己的,這個人除了會討女人歡心之外大概僅存的優點就是臉皮薄不開口求人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隻是來看看這個為了保護我女兒而受傷的男人,對他說聲謝謝。爸爸說的是真心話,爸爸從來沒騙過小漪是不是?”白鼎奇說道。

白漾又笑:“你沒騙過我麼?那你為什麼從來都沒告訴我我有一個同父異母隻差四個月的妹妹呢?還得勞煩媽媽用那種方式告訴我,也對,你不知道嘛,自然不算騙的,要說騙也隻是瞞著你老婆出去風流快活而已。”手又止不住開始抖,白漾不著痕跡的翻開桌上的雜誌,做出一副瀏覽的樣子,把手遮住,強迫自己保持微笑的姿態。

“爸爸不適意的,那隻是……”

“酒後亂性嘛,知道的,否則以白先生的人品一定敢作敢當啦,比如那個家庭醫生,聽說她跟她女兒一直都住老宅子邊上,還挺長情哦,你要是對我媽媽有這份心思還至於家破人亡麼?”白漾大力合上書抬頭直視眼前這個男人,“怎麼辦呢,一想到這些我就生氣,我看我還是不要跟你說話了,既然你不是來求我的,那就沒什麼說的了,哦,最後一句,這事到這兒就完了,別感謝我手下留情,要不是羅既每次都拚了命來阻止我,嗬,我都想象不到你的晚年會淒涼成什麼樣子。”

白漾繞過他身邊沒有絲毫停頓走了過去。

回到病房白漾先看了眼儀器,一切生命體征正常她才趴在床邊小聲說:“都過去了,羅既,我們該回家了。”

白漾承認自己是個小心眼的女人,而且十分小心眼——她跑去西山跟墓地裏的人說:媽媽,你和爸爸的事兒我不管了,你們將來自己去算吧,為了方便您將來算賬所以我決定把您遷回白家墓地,畢竟您還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白夫人呢,再說,奶奶也去世了,你們婆媳倆挨著還能切磋下鋼琴,挺好的吧。

遷墳的事白漾隻和白清漣說了,他也沒說什麼就派人去辦了。遷墳那天白鼎奇也到場了,一臉的悲戚。事後白清漣隻是斜睨她一眼說她也太睚眥必報。

白漾不管這些,她想這麼幹自然就這麼幹了。

白漾說再等等,等羅既病情穩定了他們就回H市去,其餘的拜托白清漣和路年打理,為了表示感謝白漾又特意去了趟律師事務所將自己名下的股份分別轉給了白清漣和路年一些,雖然用百分比來看小的不能再小,但擁有了這些路年已經有足夠資格坐在主席那個位子上。她還在瑞士銀行以白清漣的名義開了個戶頭存了一筆錢,用處麼,白清漣自然是知道的。

做完了這些,又做了一件讓白清漣頭大如鬥的事。

“白清漪,你是不是瘋了?如果他哪天忽然就這麼死了你知不知道你麵對什麼?”白清漣揉著太陽。

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沒一個讓人省心的,他這個哥哥當得比聯合國主席還難。

“反正我有錢,生幾個我都養得起,就算哪天我沒錢了他們還有你這個有錢舅舅呢。”白漾說道。

“我不會幫你的。”白清漣說道。

“隨便,天底下又不是隻有聖禾這家醫院。”白漾腳一點地大皮椅就轉了一圈,“反正我決定了。”

“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任性白清漪?”

“我不是任性,真的。”白漾正了臉色,“有一次,羅既的病情又反複的時候,他被電擊被紮針,我看著難受,我想起你說的話,那次我真覺得不能那麼自私讓羅既受這些苦,於是我關掉了儀器,不管你信不信,等我回過神又打開機器的時候僅僅過了十秒鍾,但那十秒鍾我腦子裏已經把我的下半生都映出來了,很麻木很冷漠孤身一人淒涼的死去,我不想這樣,而且,碰到過塗雲相和羅既這樣的人我想我也沒有力氣再去愛什麼人了,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羅既這樣,即使身受著苦痛不能動不能言語也要拚了力氣來阻止我,沒有人會這樣了。白清漣,這個決定我不是一時興起,我想了有半個月了,即使將來哪天羅既還是這樣睡過去了,但有一個我和他的孩子在的話我會覺得他從沒離開過我,這就夠了,我這輩子也不奢望更多,這些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