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張濤無力地搖搖頭,緩緩說道:“大部隊在兩水洞,不在溫井。”
太陽射出的第一縷光芒,跟利劍一樣,“唰”地一下穿透了厚厚的雲層。
眨眼間,星星和月亮就沒了光彩,天邊越來越亮,光明把黑暗趕得沒影了。沒一會兒,周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張濤眼前。
張濤埋伏在戰壕裏,這才看清自己在216高地。216指的是高地的海拔高度。沿著一道道不怎麼陡的溝溝坎坎往前看,能瞧見高地腳下有條像長蛇似的公路,一路往北蜿蜒而去。
公路旁邊,九龍江沿著南北方向慢悠悠地流淌,發出悅耳的潺潺聲。對麵呢,是另一座239.8高地。
整個地形就是兩座高地夾著山腳下的一條江和一條公路。兩個團的誌願軍戰士,分別埋伏在公路兩側的216高地和239.8高地附近。
張濤滿眼羨慕地看向對麵的239.8高地,心裏那叫一個眼饞。
你瞧人家239.8高地多好啊,和公路之間隔著一條九龍江,不方便衝鋒,所以埋伏在那兒的戰士隻要躲在掩體裏放冷槍就行。
哪像他們這邊,高地直接連著公路,連長下的命令是,號聲一響就得往下衝。
“同誌們,這可是咱們誌願軍出國後的第一仗,必須打得漂亮,打出威風,打開局麵,把敵人的囂張氣焰狠狠打壓下去!”
張濤回想起指導員剛才做的戰前動員,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三八大蓋。
槍的木托冷冰冰的,寒意順著雙手直往心窩裏鑽,凍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張濤剛到山頭的時候,連長就跟扔燒火棍似的把這把三八大蓋丟給他,旁邊還放著一個子彈袋,然後撂下一句話:找不到你的名字,以後你就歸我管了。
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槍,張濤心裏的感覺挺複雜。一方麵覺得踏實了些,有了安全感;另一方麵又有點緊張,甚至還隱隱生出一股殺氣。
可激動歸激動,這槍到底咋用啊?張濤一臉茫然。
“咋啦?沒打過槍啊?咱們四十軍咋還有你這樣的愣頭青!”旁邊一個虎背熊腰、留著絡腮胡子的戰士,一臉不屑地看著張濤擺弄槍,半天都摸不著門道。
說著,這戰士一把奪過槍,“嘩嘩”幾下就拉開槍膛,說道:“還沒裝子彈呢,往這兒壓彈,一次五顆,然後這樣操作……好了,你試試。”
“哦,謝謝大哥。”
“叫同誌!”張濤話還沒落音,腦袋就被這戰士重重拍了一下,他嘴裏還嘟囔著:“哪來的土包子,淨給咱們四十軍丟人。”
“我……我咋啦?”平白無故挨了一下,還被罵土包子,張濤心裏那叫一個氣。
“看你也不像新兵啊,咋連槍都不會使呢?”絡腮胡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扭頭就不再理他。
“狗子……”老班長聽到這邊的動靜,隔著幾個人喊道:“那個同誌受過傷,你多照應著點!”
“哼!”狗子撇撇嘴,毫不客氣地對張濤說:“同誌,戰場上子彈可不長眼,別想著靠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