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月半,鏡中人(1 / 2)

我叫陳銘樂,年歲十九。然而並沒有哪所大學願意將我錄取。

距離上大學的最後底線仍舊差之三分,我已然對自己放棄,沒有興趣愛好的我,隻好隨同叔舅去一處鳥不拉屎的地境打工。

此地名為陸凡村,地稠人稀,平日幹活下來也少見幾個人影。而我,手執鐵鍬,日日夜夜與臭泥和硝塵打著交道。但一名沒被任何大學所錄用的人,若是放之不管,定然是萬般不受待見。

我的工作,便是在這窮鄉僻鎮中開掘墳地。雖說此地荒蕪,渺無人煙,但它的空曠還是無可厚非。我們開掘墳地,工作也不容易,沒日沒夜的鋤地掘土,每次回到簡陋的住處中,都是熱汗連連。

我比不上那些年輕有為的才子。我年紀輕輕便來做這種無數人避之不及的苦力勞活。同做這一行的,年齡甚至都是我的倍數。如今的年輕人,無不享著天倫之樂,哪有人願意深涉鄉鎮,開鑿墓地?

但讓人奇怪的,一般的鄉鎮之人崇尚鬼神學說,親人入土都需安葬於風水寶地,而此地鳥不拉屎,雖說平坦荒蕪,但若是下葬,怕是有些不大適宜。

但上頭之令,我也懶得思考,我每日隻管掘土入夜,回房休息第二日便是繼續執行。

執著鐵鍬,翻覆著層層泥土,然後月底拿著數值低微的工資,卻也隻能將自己養活。

直到那一日,我的一切於此改變。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休假日,我興致融融的離開了我工作的地境,去我一位朋友,甚於死黨的人家裏做客。

他叫李源,熱情好客。也是我的同行,我將之稱為老李。我與他平日裏閑聊調侃,無話不談,彼此來也頗為融洽。而我打工於外地,一天時間自然是不夠我回家的,我便厚下了臉麵,一同去往了他家。

他家的房子不算高端,但在鄉鎮裏麵算是奢華,對麵就是一片墳地,晚上還真叫人不敢一個人出去亂轉。但我們這一行,就是活在墳地這種陰怨之氣重的地方,膽兒自然也肥著。

記得那日下午,我與他愜意的坐在一棵樹下閑談,前方就是墓地,我們卻並不害怕。一時間,我們的話題開始少了起來,老李就提議讓我們念出墓碑上的字,誰念不出就陪另一個人十塊錢。我心中冷哼,雖然我沒考上大學,但字兒誰不認識幾個?

我們開始念了起來,但墓碑上的字不但拗口,而且簡繁交錯,一時間念得我叫苦不迭。當我看著一個墓碑的下半部啞口無言的時候,破口大罵了一句:“去他奶奶的!哪個兒子的墓碑弄這麼玄妙?”

我一時間又意識到自己錯了,這是對死人的一種不尊重,當即之下心裏罵了自己一句,但反正想著除了老李沒有聽到,應該也沒啥。老李大笑了一句接過我的錢,心情大好,十塊錢雖說少,但在鄉下也能買一包便宜的煙。看著眉開眼笑的老李,我不爽地叫了一句:“哪個老骨頭的墓這麼矮?不會是狗的吧!”

我們便離開了這裏,傍晚老李的家人以豐盛的菜肴款待了我們,令我非常感激。

晚上我準備留在老李家過夜,但就在六七點的時候,家裏打電話給了我,說非常想念我,讓我三天後回去看看他們。我雖說不會學習,但百善孝為先,自然也就答應了,不過現在手頭緊著,身上八百塊錢的補貼真的有些對不住人。我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加班一天,然後向老板討要一次加班費,湊成十張紅色。

今天是假期,陸凡村沒有任何一個人,我跟老板承諾今晚不休息,一直幹活到三點,老板也就同意了給我兩百元錢加班費。

……

當我來到陸凡村時,已經八點了。天氣沒有正午的炙熱,反而少有陰涼。不知何時,周遭已經有著冷風襲來,腳下的一切灰黑不見,天色已然黯淡。我打了個寒顫,一日的工作本應就此結束。但承諾了老板的加班,我也不好偷懶。漆黑的月光下,襯照出我單薄蕭索的背影。

曾日,活雖然累,但能有人扯幾句閑談。而今天,整個偌大的陸凡村除了寥寥無幾的少數居民,便隻剩餘了我一人!

“如果不是為了加班錢,鬼來這。”我暗地的啐罵了一聲,但心中也是自嘲冷笑,事也怪我太無能,我若有才,又怎會被分配到這?

不得已的,我便望著腳下幹濕的土地怔怔出神,入夜漸深,周遭陰風陣陣,滲骨生寒,我再也無心工作,扔下手中的鐵鍬,便是往後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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