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笑了笑，輕歎一聲，肖夢月將手機放在床頭，又拿起之前放在床頭的五柳狂生唱片。
這張唱片包裝得很精美，但卻是一張二手唱片，也隻可能是一張二手的唱片。
五柳狂生早已是過去的人物，他的唱片不可能還有新的，但，即便是二手的唱片，也極具珍藏價值，肖夢月之前在網上找過很久，也沒有找到有人願意出售。
絕版了！
很多藝術品絕版之後才會更加顯得彌足珍貴！
書畫界有梵高這樣的例子，梵高活著的時候，他的畫作無人問津，不值一文，但他死後，他的畫作卻飆升成天價，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諷刺的事。
而五柳狂生則與梵高略有相似，五柳狂生沒死的時候，他的音樂雖然也有狂熱的擁躉，但更多的卻是人們對他的指責與唾罵，那時候，人們看到的是他的音樂給人灰暗的力量，導致一起起自殺事件。
直到他死後多年，樂壇和人們才漸漸開始給他以公正的評價，認為他的音樂作品不是簡簡單單的頹廢派，而是頹廢新生派！
頹廢中蘊含著新生的力量。
就像肖夢月手中這張黑膠唱片的封麵——一片灰暗色調的廢墟背景，一株光禿禿的枯樹，枯樹枝椏上駐足著一隻烏鴉，廢墟遠方有一圈光暈朦朧的紅日。
肖夢月知道這張唱片當年麵世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都認為封麵上那一圈紅日是夕陽，廢墟的天空即將陷入永寂。
後來才有人提出這也許是清晨時分的朝陽。
五柳狂生，人如其名，為人狂傲，從來不解釋他的音樂，隻說知音難覓。
肖夢月神色複雜地摸了摸唱片封麵，便默默地打開唱片，走到窗台那邊，將唱片放在唱機上，按下開關，低沉的重金屬鏗鏘聲音隨著唱片緩緩轉動流淌出來。
低沉的鏗鏘聲節奏緩慢，甫一入耳，便讓肖夢月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待五柳狂生嘶啞破碎的歌聲響起，她的心更是微微一顫，一道奇異的感覺從心間彌漫開來。
“一朵朵蘑菇雲在大地上升起……淹沒我們的視野、吞噬我們的家園、顫抖我們的內心，是絕望？是恐懼？還是無能為力的頹喪？我們終將毀滅、我們即將毀滅、我們自我毀滅……發展吧！奮進吧！科技的世界日新月異，如今的時代狂飆突進！我們奮勇向前，奔向最燦爛的明天，然後煙花燦爛，照亮整片大地，光與聲讓我們在燦爛中永恒！在永恒中寂滅，在寂滅中懺悔！在懺悔中迎接永恒的黑暗！”
這是五柳狂生的經典代表作《蘑菇雲》。
大部分人說這首歌是寫時代，諷刺科技發展的，曾經一度讓官方非常惱怒，但有人從中聽出了愛情、親情和友情。
也有人從中聽出了道德與人性。
最特別的是，有人從中聽到了世界的輪回。從這首歌中，有人說史前文明其實比我們當今的文明更強大，史前文明的毀滅，是因為那個文明發展到了極致，極致的結果就是走向毀滅。
像我們的神話時代，像西方的埃及文明，如果古埃及不曾高度發達，金字塔怎麼可能建造的出來？
還有亞特蘭蒂斯、瑪雅等等文明，它們的毀滅不是因為落後，也不是因為自然災害，而是文明發展到極致之後的必然結果。
一個個已經毀滅的文明給我們留下一處處現代科技都無法解釋的遺跡，我們很想認定那些文明不如我們現在的文明，但如果如此認定，我們卻又無法解釋那些文明留下來的遺跡。
五柳狂生的歌，總是雲山霧罩，他從不解釋自己歌詞中的真正大意，任由世人理解，即便被官方封禁的那些年，他也不曾解釋。
肖夢月站在唱機前怔怔地聽著這首歌，心裏五味雜陳，她聽到的是愛情，與趙硯。
身後的房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一道縫隙，然後縫隙變大，現出門外的黎潔心，夜晚的黎潔心一襲銀白色的睡袍，看見女兒站在唱機前聽五柳狂生的《蘑菇雲》，黎潔心微微怔了怔，再看女兒臉上的傷感之色，她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複雜，女兒是她的心頭肉，丈夫常年不在溪城這邊，她的情感寄托隻可能在女兒身上，但女兒現在明顯不開心，她想到今天下午肖雯跟女兒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