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目光愣愣的看過來,“我們回信州。”
“可是太太,如今已過了午時了,不如明天再走……”嬤嬤在張賢的目光下沒敢再說下去。
“現在就去準備馬車,我要馬上回去。”
“是。”
張賢趕回信州,不過是想再見見丈夫,想想看還有什麼辦法。
張寧見兩個兒媳先回來本已經不滿,隻是張大太太不理他的質問,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而張二太太雖然麵上恭敬的將南昌之事彙報了,卻推辭了張寧要求她再去南昌幫襯張賢的事。
張寧氣惱,拍著桌子道:“反了,反了,你們都反了不成?我說的話竟是一句也不聽。”
等到張賢無功而返,張寧的臉色更難看了,“果然是沒有教養的,連父母長輩都忘了。”
本坐在一旁閉目滑動念珠的張大太太睜開眼睛,道:“公公說什麼?我家婷婷早就已經不在了,”張大太太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輕笑道:“說起來,還是您親自讓我家婷婷暴斃的呢。”
張寧見長媳公然挑釁自己,氣得倒仰,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過去,張老太太氣得指著張大太太道:“把她轟出去,把她轟出去。”
張大太太冷哼一聲,甩袖離開。她兩個女兒現在都嫁出去了,兩個兒子也都娶妻生子了,她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就隻還欠婷婷的,剩下的日子就讓她為她祈福吧,至於他們,當年害過婷婷的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張大老爺就站在一邊看著妻子,他知道妻子變了,但他卻怪不了她,當年她溫柔賢惠,對於家裏長輩的決定惶恐無措,而自己比她還要軟弱。
妻子總是在噩夢中醒來,他又何嚐好過?
他總是在不停的假設,如果當初自己鼓起勇氣站出來攔一攔,婷婷是不是就不用離開他們,可以在他們的羽翼下長大?
一開始的幾年,倆人因為內心的煎熬都沒敢去找婷婷,或者說,是他們下意識的逃避,等意識到婷婷一個女孩在外危險,生活不易出去找時,她已經在李蘇兩家的幫助下為一群孩子撐起了一片天。
因為膽怯,夫妻倆沒敢出現,甚至在之後都很少再敢去打聽她的消息。
他們是知道她嫁進李家的事的,他們都很放心,因為李家是好人,現在李毅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有出息,夫妻倆都欣慰無比。
現在,婷婷早已經掙脫了當年的牢籠,但他和妻子卻越走越深,隻能被困在其中,懊悔著,羞愧著。
看著混亂的中堂,張大老爺沒有上前,以前對父親的順從在這一刻似乎變成了笑話。
張賢看看昏迷的老父,再抬眼去看倚靠在門邊的大哥,她突然低笑起來,癲狂的道:“報應,這都是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夏同知的案子到底沒查明白,誰都知道他不是主使,隻憑他一人還沒那個膽子貪下修繕河道的銀子,但這個案子總不能一直拖著,刑部就以現有的證據先給夏同知過堂定罪,先保留下證據,待以後有了進展再進一步。
這樣,夏同知的結局也算定下了,張賢再沒有功夫來纏著婷婷。
當然,這都是幾個月後的事了,此時,李毅正拎著一包話梅往家裏趕。
婷婷看到他手上的東西,就嗔怪道:“你怎麼又買這個?孩子早生下來了,我現在不用吃這個了。”
李毅放在一邊,笑道:“就給你當零嘴吃,每天吃上兩三顆,要是不喜歡給下頭的人吃就是,也不算浪費。”
婷婷抿嘴一笑,將東西收起來。
她喜歡吃話梅,之前是因為懷孕,現在孩子雖然生下來了,這愛好卻沒變。
她以為她沒表現出來,但沒想到李毅還是發現了。
惠平和惠安並排坐在凳子上做功課,見父親和母親之前氣氛怪異,倆人就你撞我,我撞你的擠眉弄眼。
李毅回頭來看見,就瞪了他們一眼,板著臉道:“你們怎麼把功課帶到這裏來做?還不快去書房?”
惠平理直氣壯的道:“我們要邊寫功課邊照顧妹妹。”
惠安則道:“在這裏寫功課寫得快。”
“我看是方便你們偷懶吧?趕緊給我去書房,吃飯之前要是不寫完我就把你們最愛吃的一道菜收掉。”
兩個孩子哀嚎一聲,不情願的收拾了東西跑去書房,離吃晚飯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婷婷在一旁看得直樂,抱著女兒道:“以後你可不要學你的哥哥們哦。”
李毅上前看了看女兒,親了一下妻子的臉頰,道:“囡囡自然要比他們乖巧的多。”
“你就誇吧,小心把她寵上了天。”
“我女兒我樂意。”
夫妻倆依偎在一起一塊兒逗著繈褓中的女兒,才三個多月大的孩子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不時伸手去抓他們的手指,一旦抓住就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