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是滿懷壯誌到的邊關,他覺得他來就是為建功立業的。但現實很快就打了他一個嘴巴,和五叔祖敘舊完後,他就被安排到下麵的營隊中,從小兵做起。
陽陽想的沒錯,的確不會有人搶他的軍功,因為他壓根就沒有軍功。
他被安排在了最不會有危險,也最不會有軍功的地方,陽陽不知是五叔祖的意思,還是下麵的人搞鬼,但他無疑是不服氣的。
年輕氣盛的陽陽跑去找賴五,隻是人卻總是被攔住,五叔祖不是出去巡視不在軍中,就是有各種事情不能見他。
陽陽並不是笨蛋,相反,他很聰明,於一些事情上比會讀書的天天還聰明。
他漸漸沉寂下來,大約已經明白了臨走前父親說的話,“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捷徑兒”。
陽陽在昏暗的夜中站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再見眾人時就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神情,同一個屋裏的戰友發現,李旭陽要比以前沉暮得多,就有人嗬嗬一笑,道:“李旭陽,這軍隊與外麵不一樣,你那些建功立業的想頭還是收起來,咱們這樣的人能保住一條命就算不錯了。”
“就是,我們是走了多少關係才分到這裏來的?”
陽陽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後就不好意思的一笑,主動摘了自己的酒壺給眾人斟酒,道:“哥哥們教訓的是,隻是我走之前與我父親發過誓,不立功不回家。”
就有老油條拍著他的肩膀歎道:“你這孩子啊,也太實誠了,立功哪是那麼簡單的?那都是用命拚殺出來的。”
陽陽抿嘴一笑,“所以小子不懂事,還請老哥們以後多多提點提點。”
“好說,好說。”
李旭陽呆在這個小旗一呆就是一年,其中過年過節賴五倒也叫他過去團聚,李旭陽一開始倒也去,但在場的無不是四品以上的將軍,他在其中反而隱隱被排斥,而賴五並不為他張目,他就知道,來參加這樣的聚會,對他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李旭陽隱隱有些明白過來,在賴五的這個軍隊中,他反而被限製住了。
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一年來,他的武藝一直不曾放下,反而因為見過太多的兵士對敵,自己也琢磨出一套應敵的套路。
他一直在等著機會,等著可以走出這個小旗,走出這個營地的機會。
而當表舅舅帶兵押送糧草過來時,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那時,賴五並不在軍中,忘了說,如今陽陽已經不會笑嗬嗬的叫他做五叔祖,而是叫安國公,或是大將軍。
陽陽不知道他是有心鍛煉磨練他,還是讓他來給賴旭做擋箭牌的,不管是哪一種,這樣將他仍在這裏不管不顧的姿態都很讓他不滿。
他是被父母寵著長大的孩子,對親弟弟妹妹都偶有吃醋的時候,心眼能大到哪裏去?
父母雖然也會磨練他,但磨練之前都會告訴他原因並想要的結果,然後才把他扔出去,但他知道,父母就在暗處看著他,一旦他有危險,他們就會衝出來保護他。
賴五不是他的父母,他自然不會有這些要求,但賴五現在的無作為,甚至隱隱放逐的態度也讓他很不滿,這還是那個寵著自己的五叔祖嗎?
恨倒是不恨,因為來這裏是他的選擇,男子漢大丈夫就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可以前的儒慕之情也隨著時間消逝一盡,陽陽想,在這軍隊中,除了他自己,無人可以依靠。
不過,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借勢”,比起其他人,他的條件要好很多,不是嗎?
他有家裏時不時送過來的銀錢,他有做戶部尚書的二叔,還有出任了隴西布政使的舅舅,還有一個軍中最高統帥的叔祖。
就算他們現在都不能給他實質性的幫助,但他的身份在這裏,給他的刁難也都是不痛不癢,隻能叫人煩躁的,比起那些動輒都揍得不能自理的新兵要好太多了。
所以他有什麼好抱怨的?
陽陽不斷的安慰自己,而就是在這不斷的安慰和反複的確定自己目標理想中,他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第一次機遇。
錢東明除了押送糧草過來,他還會留下聽令守衛,因為賴五前一段時間帶了一半人馬離開,此地留守的人不足。
沒有誰知道,李旭陽是錢東明的外甥。
錢東明本來興衝衝的過來找陽陽的,結果陽陽就好像不認識他似的,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安,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還給他使眼色。
錢東明心一沉,就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扭頭對身邊的校尉道:“不錯,到底是賴將軍帶出來的人,比我們的人要精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