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二百九十一章 馮唐易老我不老(2 / 2)

歇馬的時候,秦慶之安排人手輪值警戒,都是在軍中的習慣。

對於秦慶之,秦城本來是想將他“外放”出去做個領兵的將領,這也是一般的親兵隊正的慣例。要是老讓人留在自己身邊,雖然好處不少,但是卻不能有什麼太大的作為,長此下去不免讓人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頭的日子,沒人會希望一輩子就是個親兵隊正。但是在秦城跟秦慶之提起這事的時候,秦慶之卻搖搖頭,隻說自己還不夠資格出去領兵,要跟秦城再多學學,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日後學好了再出去做將軍也能像秦城一般。

秦慶之如此說秦城自然就不能勉強了。

“還有一日到淮南國地界,你們說劉安會不會派人慰問慰問咱們?”公孫策依靠在一根樹幹上,一邊往嘴裏丟著掰碎的粗餅一邊說道。

劉徹與劉安不和是朝野盡知的事情,所以公孫策直呼劉安的名諱顯得十分自然沒有半點兒壓力。

“他要是不派人慰問倒好,若是真派人慰問了,肯定不會安什麼好心。”坐在地上的東方朔抖了抖衣袍,淡淡道。

“哼,不安好心,他敢?我們是陛下親派的使臣,他還敢把我們怎麼樣?”公孫策冷哼一聲,不屑道。

東方朔淡然一笑,道:“他是不敢把我們怎麼樣,非但如此,他還會對我們特別客氣。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會惡心我們。”

“東方兄,你說話能不能不繞彎子?何為既對我們客氣,又會惡心我們?”公孫策問道。

東方朔故作高深的笑笑,卻是不再言語。

“你怎麼不說了?你這廝,好生無趣,這不是吊我胃口麼?”公孫策不滿道。

“竇兄,你可知東方兄的意思?”秦城給旁邊幾乎入定的竇非丟過去一個眼神,這人一路上顯得很是低調,該說話的說,不需要說話的時候基本不張口。這當然不是秦城希望看到的場麵,自己這些人湊到一起可不容易,不趁機拉近點關係實在是罪過。

竇非聽了秦城的話,沒有停頓,卻是極為認真極為正經道:“淮南國的人,無論他們再如何對我們獻殷勤,你我看了都會惡心。”

頓了頓,似乎是覺得自己說過不夠明白,竇非又補充道:“這就好比一條蛔蟲,無論它以什麼姿態,不管是出現在茅廁還是出現在大堂,都會讓人覺得惡心,甚至是更加惡心。不是它的姿態有什麼不妥,而是,他本身就是如此惡心。”

“......”眾人聞言愣了愣,誰都無法料到竇非能夠做出這番奇妙的比喻來,是以場麵有一瞬間的沉靜,然後是潮水般的大笑。

“竇兄,看你平日挺正經的一個人,怎麼說話如此.......惡心?”公孫策笑得最為開心,他看竇非表情簡直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竇兄,如此妙言,非是妙人不能說出口!”東方朔也笑得極為開心。

誰知竇非板著一張臉很嚴肅道:“某此話,入情入理,何來惡心之說?”

“......”眾人笑得更歡暢了。

在場隻有秦城對竇非勉強知根知底,所以在眾人都被竇非逗得大笑的時候,他心裏卻不是那麼歡快,因為也隻有他才知道對於竇非這樣一個飽學而心懷天下的人來說,懷才不遇甚至是為生活柴米油鹽壓得不成人形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那絕對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折磨,精神上痛苦而對自己滿腹才學的質疑,更是讓人痛不欲生。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竇非才最終下定決心跟自己南行。因此這次南行,絕不僅僅是去拜訪那個宛陵或許有或許沒有的法家大師。

借著此次南行與自己接觸,看看搭上自己這條線是不是有前途,怕才是竇非的真正意圖吧。秦城不止一次如此想過。

也正因如此,竇非一路上來雖然看似低調,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希望和眾人打成一片,因為這些人,都是漢武帝跟前的近臣,處好了關係對他以後可能的入仕定然有極大的好處。

如此,竇非才有方才那番浮誇的“惡心”之言吧。

此時的竇非,是不是從心裏覺得他此行的行為,就和那蛔蟲一般惡心呢?秦城不得而知。

看著此時的竇非,秦城忽然想到,後世王勃曾今有過感歎: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人生苦短,有誰能夠容忍一輩子碌碌無為?尤其是真正有才學的人。

千古無數有誌之士一生的愁苦與折磨,到了尋常人口中,不過“懷才不遇”四個字罷了!

竇非若是不想如此悲劇的過完一生,便是入仕有風險,而且作為法家風險更大,他也不得不搏上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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