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夜襲軍隊俱沒有打起火把照明等物,驟然在黑夜之中相遇都是預料之外,待各自領頭將領發現麵前的黑影時,想要作其他打算已然沒有時間,到了這會兒,漢烏兩軍隻得放開手腳,在雙方將領下令之後,便放開手腳,士卒吐掉口中樹枝,解下套馬的編套,也不及思慮弓箭等物,抽出長刀,隻衝向對方而去。
秦城方才先是一驚,隨即鎮定下來,眼神一寒,眼中殺氣乍現,環首刀第一時間向前一指,軍令出口便隻一個字:“殺!”
有將士點燃火把,稍稍照亮戰場,姑且分得清眼前敵人,不至於盲目揮刀,待馬速提起來,雙方先頭騎兵已經衝殺在一起。
突遇此等變化,伊雪兒也是猝不及防,轉瞬鎮定下來之後,便知秦城乃是與自己想到了一處,同樣準備夜襲,念及於此,伊雪兒嘴角甚至還來得及勾起一抹笑容。
隻是不知她這笑容代表了什麼。
方此時,兩軍相遇,戰場正在堡城北門之前。堡城李廣知曉今日是決戰之日,已然集結好了全部騎兵。本來堡城中就有將近一千受傷漢騎,前日秦城在陽坡紮營時,又給出一千五百精騎到得堡城,此時,本著輕傷不下火線的原則,堡城中能戰騎兵已是超過兩千。如今突聞城外喊殺聲、馬蹄聲驟起,李廣也不慌,隻是快步踏上城頭,查看城外形勢。
城外一千五百漢騎與兩千匈奴烏桓騎兵撞在一起,已是不分彼此,混戰之時,但見火把跳躍的極為迅速,人影馬影交錯,不時有火把熄滅。遠遠望去,如同數條細江相對而衝流,場麵雖然雜亂卻也有些條理。
秦城所率漢騎以馬大山的五百全副重騎為前鋒,兩軍對衝時,五百重騎在前,將士們個個手持一丈衝陣秦戟,腰懸長刀,一身鐵甲護著身體,高頭大馬俱披掛護甲,衝入敵軍陣中,隻將丈長秦戟斜指前方,也無需揮動,便將眾多隻是手持長刀的敵軍騎兵刺落馬下,一時間鮮血在重騎眼前橫飛,騎士在重騎身邊摔落。
有重騎在前開路,對方騎兵幾無能撼其刀鋒者,一路衝過,血灑遍地,人馬慘嚎。有如此重騎在前,按說漢軍無不勝的道理,奈何跟在重騎身後的卻是輕騎。輕騎,受訓不足半年,夜襲時於混亂中衝殺無馬騎士自然綽綽有餘,但到了與草原騎兵正麵交鋒的時候,則明顯力有不逮。
伊雪兒手下一千匈奴騎兵,都是精銳,戰力自然不俗。先被重騎衝殺了過去,幾乎沒怎麼還得上手,便喪命不少,說來也是死得有些冤枉。當五百重騎衝過之後,黑白無常一樣的索命丈長秦戟不見,麵前的漢軍騎兵也隻是手持長刀,這些匈奴騎兵也終於能鬆上一口氣,連忙揮刀砍殺。
是以一場對衝下來,雙方的損失實際差的並不多,漢軍也沒能盡占優勢。
伊雪兒之前沒有跟漢軍重騎正麵交過鋒,僅有的一次對陣也是漢軍重騎窩在羊頭鎮的堡子裏,沒能見到漢軍重騎正麵衝陣的煞氣。之後雖也從敗陣騎兵口中得知漢軍有一支十分精銳騎兵,伊雪兒雖然有些重視,但到底上心不夠,當時也不過是想漢軍騎兵裝備更精良了些罷了,這時碰到能憑借其迅猛的衝擊速度和鋒利秦戟以及全身鐵甲在自己軍陣中縱橫捭闔的漢軍重騎,險些沒被刺下馬來,自然驚詫。方才若不是伊雪兒身邊親兵舍命相護,衝鋒最前的伊雪兒怕是已然沒了性命。
經此衝陣過後,伊雪兒心有餘悸的同時,也大為疑惑。
不過秦城可不會給伊雪兒想明白的機會,方才衝陣而過,雙方互有損傷,這時再拔馬回頭,秦城知曉必須速戰速決,若是查木錯領大軍來救,自己必然陷入絕境,因而這第二陣衝鋒時,便是一場鏖戰。陣分之時,便可見勝負。
正在伊雪兒領軍拔馬回頭,準備再行衝陣之際,側後突然一陣喊殺聲響起,馬蹄聲驟響如奔雷,數不清的火把從山林之中湧了出來,刹那變成一條長龍,氣勢如虎,分不清有多少人,單看單聽那陣式,必然有數千雄兵。
至此腹背受敵,伊雪兒方才大驚失色,隻道又是秦城詭計,心中大惱,暗罵了一聲“秦城你好卑鄙”,便招呼身旁親兵,大聲呼喝:“此時已然退無可退,眾將士隨我殺回去!”
親兵大聲應諾,同時大聲呼喊“殺回去”,就朝秦城再次奔來。
而隨同伊雪兒及其手下一千匈奴騎兵行動的一千烏桓騎兵,已經被嚇破了膽,本來這接連兩日來兩場大敗下來,已經是兵無鬥誌,若是乘勝殺敵還能有些戰力,一旦陷入困境,敗相一顯,便一發不可收拾,加之此時四下都看不清,隻聽的後方喊殺聲震天,數不清的火把如蛟龍出海,氣勢端的是嚇人,當下不少軍士七魂已經去了六魄,就差沒丟盔棄甲而逃,好歹心驚膽戰跟在匈奴悍騎身後,勉強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