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聽罷,凝神沉思了許久,終於說道:“軍營騎兵方才出戰,這時候夜襲烏桓王恐怕有防備啊。再者,騎兵方才出征奔戰了一回,這時候又要發動夜襲,疲兵不可用,這個你不會不知吧?”
“將軍,正是因為先前我軍營騎兵已經出戰過,烏桓王才不會想到今夜我等還會第二回出戰。再者,方才去救紀鑄之時我故意放走了幾個烏桓騎兵讓他們回去報信,就是為了讓烏桓王明白,先前馬大山的佯攻隻是為了掩護我等出城,烏桓王自知吃了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得明日他便要率軍來攻。”秦城分析道,“烏桓王知曉我大軍今日出城過一趟,料定我士卒疲憊,又怎會想到今夜我大軍會發動夜襲?若是烏桓王想明日來報複我等,今夜必然讓士卒養精蓄銳。如此一來,他軍營的防備定然不甚嚴密,我大軍要是突襲,隻要謹慎些,成功不難。
至於軍士疲憊,方才出城隻是一場小戰,馬大山帶的人更隻是出城兜了一圈,說不得有多疲憊。若是我上穀騎兵連如此強度的征戰都經受不住,日後要想練城一支鐵騎,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秦城一口氣說完,將該考慮的因素都考慮了進去,李廣想了想,也找不出反駁的根據來。
“秦郎,即便今日夜襲能成,後麵的行動還是有些過於冒險了。你當真有把握?”李廣身為大將的時間久了,考慮的東西自然就很全麵,在各方麵的問題沒有一個定論之前,作為三軍主將,如何能輕易下軍令?
大將一令,便是無數士卒的性命。
“眼下這種局麵,不出奇,無以致勝。若是中規中矩對戰,我等半點兒勝算都沒有。這個方法雖然冒險了些,但卻環環相扣,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秦城說道。
“整日窩在城中也確實沒有什麼辦法破敵,耗到最後怕是也隻能背水一戰。”李廣緩緩說道,“如此,便按你的計策來吧!”
“諾!”秦城站起身,便要去準備。
在秦城轉身的時候,李廣叫住他,開口想說什麼,頓了頓,最後卻隻說出三個字:“要小心。”
“屬下明白!”秦城抱了拳,轉身而去。
看著秦城的背身離開大帳,李廣若有所思,半響歎了口氣,自嘲道:“近來行軍布陣老是瞻前顧後,難不成老夫真的老了?”
……
當夜醜時,堡城沉重的城門被打開,三千騎兵,一千車步兵從城中悄無聲息行出,在城門前分成兩撥,一撥為三千騎兵,向烏桓軍隊大營行去,一撥為一千車步兵,在堡城五裏之外的地方靠山紮營。
一千車步兵除卻常規軍備,幾乎人手一把鐵鍬模樣的農具,名為鍤。這些鍤是方才軍中向堡城裏的百姓征集的,按照秦城的軍令,這將近一千把鍤,將在今夜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除卻鍤是這一千車步兵中比較惹人注意的裝備外,這一千車步兵軍陣中的戰車數量也是極多,軍營中此番帶出來的戰車,都被這一千車步兵帶上了。
去偷襲烏桓軍大營的是三千精騎,而三千精騎夜襲烏桓軍大營能不能起到秦城所希望看到的作用,卻在於這一千步卒。
三千精騎並沒有直接衝向烏桓軍的大營,除卻有幾個哨騎是從正麵去探路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外,其他軍士都順著昨日紀鑄領人勘察出來的道路,從側麵迂回到烏桓軍大營的右側。
堡城距離烏桓軍大營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是秦城領著三千精騎卻足足繞行了半個時辰才來到烏桓軍大營右側一裏開外。
按照烏桓軍對大營的布置,大營分為五部,分別是前後左右中軍。前軍正對堡城,是烏桓軍這些時日以來對漢軍作戰的先鋒和主力,中軍是烏桓王所在的地方,烏桓王在此發號施令,指揮全軍。
一般而言,行軍布陣時,自然將最精銳的軍隊放在前軍,糧草輜重等物放在後軍,主力放在中軍,而左右軍是大軍的側翼,部隊戰力不能說差,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而秦城,此時在烏桓大營右軍營地外一裏處停下來。到了這裏,離烏桓軍右軍大營實際上已經十分近了,騎兵隻需要一個衝鋒,轉瞬就到。
騎兵們將口中含著的樹枝什麼的吐掉,將馬嘴上的套子取下來,然後拔刀的緩緩拔出長刀,引弓的靜靜拿出長弓。
衝鋒,即將開始。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