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疑惑不已時,餘光瞥見了一點細碎的紅色光芒。她下意識轉過身,想看清那是什麼。
下一秒,她整個人就像被釘在了原地,一動不動。隻有不斷縮小的瞳孔和越發蒼白的臉證明著時間的流逝。
那是一條她再熟悉不過的項鏈。耀眼的紅幽靈水晶一如當年,光芒不減半分。
塗羚感覺自己的腦子開始變得混亂起來: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這條項鏈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她明明親手將它放在了希格的身邊,隨著他一起下葬了。
難道那些機器人跟蹤她,在她離開昱樂星之後挖開希格的墳墓取出了項鏈?
不,它們根本不需要跟蹤她。它們時時刻刻都通過那塊芯片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隻需讀取她的記憶,就能知道這條項鏈的去向。
不,還是不對。它們要這條項鏈有什麼用?它們有什麼大費周章挖項鏈回來放著的理由呢?
塗羚垂眸看向玻璃盒底的字符串。這種可以用一行字符就完成的加密方式,想來也應該不是AES或RSA那種高難度的,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她在腦海裏快速嚐試了窮舉法、頻率分析和已知明文攻擊等各種破譯密碼的方法,最終將那些字符串轉換成了她能理解的字詞。
“晏雯,女性,22歲,米諾星。”她低聲念著譯碼,卻被眼淚模糊了視線。
聚裘城城門附近花園酒店的C502房間,晏女士佝僂蒼老的背影,石碑前的那束鈴蘭花。。。
有關晏雯的一幕幕都爭先恐後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讓她無法呼吸,動彈不得。
雖然她早就猜到過這個結果,但親自驗證事實還是給她帶來了非常大的衝擊。
塗羚跌坐在地,放聲痛哭起來。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為自己而哭。
就算她曾經是晏雯又怎麼樣呢?
她再也不回不去了。她回不去晏雯22歲那年,她回不去屬於晏雯的C502房間,也回不去母親為她獻花的夜晚。
是的,她曾經是晏雯,晏雯是過去的自己。而現在,她是塗羚,是一個介於人類與仿生機器人之間的改造人。
她站起身,將那個玻璃盒子抽出,拿著它狠狠地砸向牆壁,一下接著一下。玻璃碎片劃過她的手背,紮入她的掌心,鮮血將她的雙手徹底染紅,她卻仿佛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依然麻木地砸著盒子。
不知過了多久,玻璃渣落了一地,她終於取出了屬於她的項鏈,沾了血的水晶更是紅得刺眼。
塗羚靜靜盯著手心的一抹紅,這一刻,她終於想通了。
這項鏈自始至終都是她的,根本不是什麼奧托邁迪克星的教授送她的,這段記憶是編造出來的。
自從她成為了改造人,這項鏈應該是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密室。她在昱樂星經曆過的事情都那麼真實,到頭來卻是她做的一場夢。原來幻境是被用在這裏了啊!
塗羚自嘲地笑了起來。那些自以為是的機器人利用了改造人對自己生前隨身之物的特別感覺,將這些物件加入到它們編造的記憶與幻境之中,好讓改造人徹底相信那些虛假的東西。
現在她醒了才意識到原來這物件是一把刀,有關它的真相與謊言,她全都承受不住。
心灰意冷之際,她卻突然又生出了新的疑問:機器人製造幻境的目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