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行軍那日起至今日，不過才一月，敖恩察已與在貝格拉姆時判若兩人。
他依舊英氣勃發，隻是眉宇間暗藏著淩厲的殺氣，略顯淩亂的胡茬為這張硬朗的臉龐增添了一絲滄桑與不羈，舉手投足均散發著沉穩而威嚴的成熟氣質。
羽貞開始慶幸自己當初聽了塗羚的建議，讓她有機會親自目睹王子哥哥的蛻變。
把吃食放在桌上後，她正準備離開，卻瞥見了一封敞開的信件，落款正是塗羚的名字。
好奇心驅使她多瞄了幾眼信紙上的內容，不過沒什麼特別的，她安心了許多。
敖恩察這邊的討論也正好告一段落，其他人先後離開了營帳，而他依然立在原地，陷入了沉思當中。
羽貞踱步到他身邊，輕聲提醒：“王子哥哥，我給你送了羊肉湯，記得趁熱喝了。”見他沒什麼反應，她隻好先退下了。
這段時間裏，她與王子哥哥一直都是如此不鹹不淡地相處著。他從不主動與她談起軍情、談起他的顧慮，她隻是每天給他送些吃食，然後遠遠地目送他上戰場。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心滿意足了，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半會。
一月後，摩多城的疫病終於完全消除了，城內再無新增的感染者。老魏還謄寫了幾張藥方分給城中幸存者，以防疫病卷土重來。
他也終於不再提心吊膽了，既未在屍體中也未在幸存者中發現自己女兒的身影，料想她應當是早早搬離了摩多城。
塗羚一行人還在澄湖邊立了一塊無名碑，紀念城中所有不幸遇難的百姓。
此外，他們還在澄湖邊上打造了一圈柵欄，每隔一小段路，便打下一根木樁，上麵掛著木牌，寫著‘奪命之水，不沸則毒’。鮮紅的字跡，頗為嚇人。
其實她本來還想調查一下澄湖水被汙染的原因，她猜測是有人故意為之。但是取證之路漫漫，而她們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留在這裏，摩多城畢竟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他們要重新踏上去往巨祿城的路，與敖恩察會合了。
出發那日，莎妮兒和莎瑪一早就來替他們送行了，兩母女一直送到城門外，才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
希格在馬上左顧右盼，問道：“十五呢？怎麼沒看見他？”
也不怪他好奇，畢竟他們進入摩多城的這一個半月裏，無論他們做什麼，十五總是非常積極地響應，髒活兒累活兒都不嫌棄。而且他非常好學，經常請教塗羚和希格各種各樣的問題。
塗羚懷疑過十五的身世，她認為十五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還旁敲側擊地套過幾次話，但十五每次都含糊應付過去，她就決定不再多管閑事了。
老魏歎了口氣：“可能這孩子舍不得看著我們離開，不願當麵送行吧。”
當他們回頭卻再也望不到摩多城時，竟發現十五候在他們前往巨祿的必經之路上，還背著一個小行囊。
希格翻身下馬，拍了拍十五的背，笑著問：“喲？這是打算跟著我們上戰場啊？”
十五沒有說話，隻是使勁地點頭。
希格回頭看了看塗羚，想問問她的想法。
塗羚沒有反對：“那就跟著吧。十五流浪的日子也沒比上戰場好多少。”
炮火無眼，生死在天。但跟著我們，至少餓不著。這是塗羚沒有說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