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很快地恢複正常。
李秋菊雙手叉腰,一腳踩在地壟上,看著李悠然麵帶譏笑。
“你是說那個反動派的崽子嗎?嗬,你去報公安吧,我才不怕!”
她這麼一說,李悠然就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誰了。
附近幾個村子裏,被人這麼稱呼的也隻有那麼一人:章東籬。
他的身份比較神秘,隻聽說大概十年前張友根去了趟北京,回來時身邊就帶著他。
大家都傳他是張友根年輕當兵時大領導的孩子,大領導家裏遭了難,才把他托付給了以前的部下。
當然,這些都是小道消息,但私下裏還是有不少人偷偷叫他“反動派崽子”。
幾年前章東籬到了適婚年紀,雖然他本人長得濃眉大眼,還有讓人眼饞的工作,也沒人敢上門說親的。
也就是這一兩年,情況才稍微有了些許好轉。
李悠然不知道章東籬的真實身份,不妨礙她維護對方,“孫立華知道他有個信口開河隨便給人定罪的娘嗎?”
章東籬能避開當年的劫難,在鄉下安穩地生活這麼多年,一定是有人安排的。
當年的事情都沒牽涉到他,如今的環境,他更不會有事了。
“哎呦,大家夥快來聽一聽,這還沒怎麼樣呢,李悠然話裏就護上了。”
王翠花突然旁若無人地插話,嘴角露出了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該不會你跟章東籬以前就認識吧,”她的手往大腿上猛地一拍,聲音刹那間拔高了幾個音調,“怪不得呢,他會冒險救你。”
王翠花用心險惡,引著村裏人猜測兩人早就私下有見不得人的來往。
李秋菊剛想附和,就聽李悠然淡淡地來了一句,“你是想說孫立華是個帶綠帽的烏龜王八蛋?”
邊說,眼睛邊直直地看向李秋菊。
那眼裏帶著明晃晃的笑意,笑得李秋菊隻覺胸口一窒,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她望子成龍,一輩子的執念都在孫立華的身上,哪裏會允許有人往他身上潑半點髒水。
還是這種被她一向看不上的兒媳戴綠帽子的醜聞。在她眼裏,李悠然天然地配不上她兒子,隻有他們母子嫌棄她,斷斷沒有反過來的道理。
此時的李秋菊,再也顧不上傳李悠然的壞話了,“嗷”地一聲,整個人向著身旁的王翠花撲了過去。
村裏女人一言不和就打起來再常見不過,你揪我頭發,我扇你耳朵。李秋菊向來自認體麵,當然也從來沒有人找她的麻煩。
但涉及到孫立華,李秋菊頓時把一切都拋到了腦後,把王翠花壓在身下,尖叫著道:“華子沒有戴綠帽子,王翠花,我要撕爛你的嘴。”
王翠花一門心思想做李秋菊的親家,在她出言貶低李悠然的時候,不但積極附和,還誇大其詞,比李秋菊本人顯得還要主動。
在李秋菊撲上來時,她才會呆愣住,結果被壓在了身下不說,還被對方又抓又撓地,在全村人的麵前,丟了大臉。
反應過來的王翠花,惱羞成怒,一個扭身,翻到李秋菊的身上,伸出兩手左右開弓,衝著對方扇起了大巴掌。
王翠花可比李秋菊打架經驗豐富得多,一個回合,反敗為勝,對方受的傷也比她重得多。
她的嘴裏也不肯輕饒了李秋菊,“你個黑了心肝的老婆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把人推下河的。”
王翠花眼角餘光瞥到對方光滑的頭發,一手摁住臉讓她掙紮不得,一手揪住一綹頭發的發根,往外用力一扯。
李秋菊忍不住淒厲地尖叫出聲。
剛剛走遠的李悠然,腳步一頓,沒再理會身後的鬧劇。
在王翠花的叫罵聲“一個沒男人的老婆子,天天把頭發梳得溜光水滑的,是想勾搭男人吧”中,從容地往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