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粼粼的水衝刷著堆疊在水池裏的果子,本該站在水池麵前清洗他們的人則扳著廚房半個門伸長了脖子,一雙眼睛直勾勾往客廳那邊拐,耳朵也拉得長長的。
隔了一條小走廊的客廳這端,陳安東身為上門第一次正式拜訪的,企圖勾走人家女兒的陰謀者,被彤爸爸從上到下審視完之後,正經曆彤媽媽一雙利眼視察。
可虧他平日裏受得強光掃射也不少,若換了別人哪兒吃得消啊?
輕咳一聲,他對兩位長輩綻放出非常到位的,謙虛中含著敬重,敬重裏又非常溫雅的笑容。
“阿姨,叔叔,我今天來的目的我想兩位應該很清楚。”
說話時兩眼謙恭的看著對方,勢必表現出儒雅謙虛的君子風範。
“清楚麼?我怎麼不知道?”
豈料,遇到很厲害的絆腳石。彤爸爸眼一橫,很不以為然的跟著就來一句。陳安東語塞,隻得暫且放出迷死人的笑來掩飾心底裏那一聲歎息,他說小鏡是像誰呢,原來,遺傳在這裏……
“這個我知道,你在之前的電話裏也有說過。”
彤爸爸逞一時口舌之快,下場是,放在桌底的小腿肚上再吃一記無影腳。咬牙瞪眼望向自己妻子的方向,除了側麵給他看,還是隻有側麵給他看。在老婆麵前徹底喪失男兒本色的彤爸爸除了低頭默默不語,還是低頭默默不語。
瞥一眼安靜了的丈夫,彤媽媽微微點頭表示滿意,放下心來和陳安東交談……或者叫“談判”?
“如果隻是純粹為這次的事情負責,其實你不必專程來這一趟。”
這是質疑的意思?陳安東彎起唇角,笑了一笑:“這次的事確切來講,並沒有非要拿我我和小鏡的下半輩子去負責的地步。”
頓了頓,看彤媽媽眼中稍有霽色,陳安東繼續道:“對於我這一次的誠心,阿姨和叔叔都可以放心。”
彤媽媽點了一點頭:“但是,你的工作……我還是很難就這樣讓小鏡跟著你走。”
搖頭笑一笑:“雖然我要做主她還不定聽我的。”
“阿姨這話錯了,依我看,您若不答應,就是我十六人大轎來抬,她也不見得肯上。”
“你可會說話。”彤媽媽笑起來,看著是哄騙效果良好。
彤爸爸在一邊看著,很是擔心女兒就這麼被他們兩個一合計就成交出售了。忙暗下搡了搡妻子垂放在一側的手臂,湊過去小聲道:“別被騙了!”
說完了還把眼睛往陳安東那兒一瞟,打量著他聽到沒有。非常小心翼翼……換個詞的話,大概也可以叫“偷偷摸摸”。
聲音雖不大,足夠對麵的陳安東也聽得清楚。他麵上保持雷打不動的得體笑容,暗下實在冷汗雷滴。父女不愧是父女,掩耳盜鈴這種事大概也隻有他們彤家父女倆做得出來。
彤媽媽厲害,暗下反過去掐了丈夫一記肘子肉,於是,又見彤爸爸齜牙咧嘴的強忍樣兒。
陳安東事事落在眼裏,表麵上還是要淡定的。也始終憑借著他深厚的功力保持淡定。
等著對麵兩位好似告一段落,他略略穩定下聲線,拿出極佳的狀態來,說道:“至於阿姨提的工作方麵。”
將杯中茶湊到唇邊抿了一口,他繼續道:“我早也有打算處理幕後工作,畢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鏡頭前。像之前那種事情,我不會讓他再發生。”
這句話出來不亞於“我愛她,照顧她一生一世”這種經典表白模式。不過顯然,後者沒有前者殺傷力大,對於彤家兩位長輩來說。便見彤媽媽很滿意的點頭,渾有種黑社會兩方交易,一方驗過貨,一方拿到餘款之後的那種笑容。所謂的心滿意足,十二分放心。
彤小鏡躲在廚房半天,使勁兒的聽,無奈,距離太遠,“賊人”談論聲音過小,除了“嗡嗡嗡”兩隻蒼蠅在她頭頂繞梁盤旋的聲響,其他,沒有一點兒信息。
欠著身子還想往前一點兒,忽視了地心引力的強大威力,隻聽“啪嗒”一聲,彤小鏡蹩腳沒聽到,倒是先和大地來了個惡作劇之吻。
在客廳已然談判完畢等待審核階段的三人聽得廚房一陣悶響,隨後湊上彤小鏡悶悶的一句“哎喲”,忙忙都趕了過來。就見廚房門口兩條腿往上翹著,一隻拖鞋晃在左腳腳尖,另一隻隨著主人身體呈五體投地式趴在地板上。
彤小鏡鼻子上的痛都來不及去感受,背脊上掠過一陣陰風,隨後便聽到她母上大人的獅子吼再現江湖。
“彤!小!鏡!”
在一隻手伸過來攙她的同時,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趕緊往那扶她的人懷裏一鑽,躲一時是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