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斷子絕孫這樁嚴重的大事,陳老就覺得沒臉去見老祖宗,兩隻蒼老的手往老臉上一蓋,哎哎道:“老伴兒啊老伴兒!我對不起你!兒子媳婦兒一輩子隻知道南非北非到處去不管老的不管小的,現在孫子也沒指望了!我怎麼去見你喲~”
“這……陳老先生,其實也沒這麼嚴重……”
“什麼沒這麼嚴重?我孫媳婦兒現在沒消沒息,你還幫著那個不孝孫子把掃把星帶回來,不是要絕了我陳家?”
林勝才要解釋,被陳老一聲暴喝,簡直尷尬到無以複加,側過臉去看馬丁,馬丁這回也不搭理他,老馬幹脆學外國佬聳肩表示愛莫能助。林勝指尖撓了撓額頭:“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小鏡怎麼了?”
微闔的門被人推開,陳安東站在眾人麵前,米色襯衫,同款休閑長褲,看來依然是風度俊帥的大明星。仔細間卻在眉眼之處有些許疲倦。他倚在門邊,輕挑挑的問著,將林勝待講的話打斷。
花白的眉豎起,一見到不肖子孫,陳老的火氣找到發泄源頭,直著就衝過去,一巴掌打在陳安東臉上。陳安東明明可躲得,卻不避不閃,站在原地生生受他那一巴掌。馬丁等頓是呆了,可要知道,陳安東父母偏好遊曆,陳安東打小跟著陳老長大,陳老是一根手指頭都不肯動這個寶貝孫子,再怎麼也就沒大沒小的嘴上胡鬧胡鬧。這次動真格兒的,前所未見……
老馬朝馬丁使著眼色,趕緊勸住陳老,老馬喘著道:“這話好好說,你怎麼動手呢?”
“人三歲孩子撞了牆還知道回頭知道疼,他是連三歲孩子都不如!哪個好哪個壞你還分不分的清楚?”陳老怒火不消,指著陳安東鼻子厲聲喝問。
陳安東暗色眸間碎入緋色曜石,他麵上如常,似全不受一點影響,受了那一巴掌,回首依然是問:“小鏡怎麼了?”
連聲調都無異常,卻隻有離他最近的林勝聽出,這一問裏較方才有更多的抑製。
他想要回答,陳老卻又衝動的要質問陳安東。馬丁攔在陳老前麵,開口道:“安東,你讓我相信你,就是這麼讓我相信的?等這事兒過去了,你叫我怎麼和小鏡解釋?”
老馬亦道:“東子,這回可是你不對,馬爺爺我也不幫你。”
林勝被繞在其中不能夠有發一言的餘地,去看的陳安東,卻見他臉孔變得緊繃,隱隱像是按耐不住,即將噴湧而出的地殼漿岩。
隨即,在他試圖再一次想要讓眾人靜一靜,聽他說一句話的時候,就聞得一聲巨響。矗在陳安東左側的那張實木辦公桌斷了一條腿,整個塌倒下來,站在一邊的老馬所幸被馬丁拉得快,不然,恐怕已成那桌下亡魂。
這一聲巨響,讓吵嚷嚷的書房總算安靜下來,陳安東臉色陰沉,玄深的眸子似火,緋紅簇然又似冰,寒森寂寂,他問,再一次:“彤小鏡人呢?”
“她和劉寶寶在一起,電視台的女同事。”在眾人皆受驚嚇之下,林勝勉強回答。
陳安東眼睛一帶,看到馬丁剛擱在一邊矮幾上的手機,彎腰拿了,隨即開門走了出去。
馬丁忙追上前去:“安東你去哪裏!”
“媛媛,把事情告訴他們。”
聽得巨響從樓梯旁房間出來的鄭媛媛恰好見到陳安東大步往門口走,想要問他怎麼了,陳安東半步不留,丟下話,門被重重甩上。
二樓書房,四個個腦袋杵在那兒,被關門聲震得一愣,又將眼睛調到樓下同樣朝樓上看的鄭媛媛身上,陳老一見鄭媛媛,冷哼一聲,轉身折返書房。老馬搖頭,也一同折返,馬丁隻稍稍留意一眼,同樣隨兩位老人家返回書房。唯有林勝,極禮貌的對鄭媛媛點了點頭,起身往樓下走。
“怎麼?不把我當洪水猛獸?”
鄭媛媛倚在樓梯扶手邊,卷發妖嬈,藕臂愜意自然的搭在扶手上。唇角一抹笑,不知是嘲諷的他人還是諷笑的自己。
林勝站在最後一層梯上擱著扶手對鄭媛媛微笑,如清風,未有一絲雜垢:“我隻是替他們來聽一聽陳安東先生需要你提的‘告訴’。以及,陳安東先生放置女友,長久不現身的原因。”
明明白白將他的位置擺清楚,他沒有選邊站的權利和資格,他隻是為那一個人而站在這裏,而那人,許是今生不會知道,她的笑俘獲過她曾暗慕多年的男子。
他眼中清明含笑,有禮有節,卻疏遠離生,和她想要再次回到倚靠的那個男人多像!鄭媛媛瀲灩的水眸間盈起水色,她低頭極快的眨了眨,不屑哼著冷笑:“一個黃毛丫頭,竟然能讓這麼多男人為她俯首。到底是什麼迷魂湯藥,倒叫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