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互為變數(1 / 2)

垂頭喪氣四處亂飛,皮皮知道最好不要接近那個湖泊。有些事情偷偷躲一邊看看無妨,但有些事還是要講點避忌。唉聲歎氣,悲歎養了二十多年的小乖乖終於變成了別人的,它的情緒很低落。

逛到青丘市政廣場,皮皮呆呆盯著自己的大雕像,曾經有過的歡喜得意此時都變成了酸溜溜感覺。扭頭回望天際,隱見彩光四射,它黯然垂下眼簾,沒精打采漫無目的亂飛。

唉,竟然跑到這裏來了。皮皮想了想,那就去瞧瞧他吧。也是個可憐孩子。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皮皮絕不承認是在垂涎元啟森身邊可口的靈體才起意探望。

於是,第一個發現元啟森已經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生靈是皮皮。元啟森看不見它,所以在空寂的房間裏毫不掩飾地流露出脆弱情緒。不知為什麼,他明明不傷心——因為他的心已經換成了機械的人造心髒,但就是流淚不止。

大睜著眼睛盯住天花板,眼裏清亮液體不停淌出。元啟森哭得悄無聲息,任由淚水靜靜自腮邊流下然後慢慢幹涸。他緊抿著唇,眼裏滿滿的悲傷。其實,就那樣死在手術台上也未嚐不好。

浮於元啟森頭頂上空,皮皮又是搖頭又是歎氣。靈體在元啟森止住淚水才被召喚出來。很快,大群醫護人員湧入。皮皮一邊聽著醫生對元啟森身體的檢查總結,一邊盯著靈體流口水。範飯飯警惕打量四下,就是找不出讓自己感覺冷嗖嗖的奇怪來源。

當真是孿生兄妹,白選移植了元啟森的心髒,不曾出現任何排斥反應。那顆心安安穩穩地在她胸腔內跳動,在極短的時間裏就開始工作,給傷重的她提供了最基本的生命保障。而元啟森卻吃了大苦頭,幾番險死還生,後來在從艦首移出的療養艙裏躺了一個多月才勉強穩定病情。

她的歡愉,他的悲傷。元啟森從來都不是“默默愛戀,遙遙癡望”的那類人。他明知道若是近距離接觸,敏銳聰慧的她定能發覺自己不同尋常的感情,但他仍然一如既往。“知道便知道了,難道就因為害怕你的厭棄我就不愛你了嗎?這不是我元啟森的愛情。”他這樣想。

所以,元啟森從不掩飾愛而不得的悲傷。他迷茫、絕望過,痛不欲生過,但最後他還是走上這條不見希望也沒有盡頭的崎嶇路。他的人生、他的愛情、他的心,隻能由他支配!

醫護人員漸次退去,房中隻剩下燕聆和範飯飯以及飄浮觀望的皮皮。元啟森抿了抿雪白的唇,低聲問:“她怎麼樣?”

燕聆抬頭目視窗外天邊彩霞,強顏歡笑說:“手術很成功。我聽說沒有一點兒排斥反應,您的心髒與大小姐的身體非常契合。”猶豫數秒,她接著說,“現在正舉行那個儀式。好似浮城的城主帶了幾位大妖親自主持,應該問題不大。”

她知道對元啟森來說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所以把話講得很清楚且非常篤定。果然,元啟森微蹙的眉關緩緩鬆開,眼中的焦慮也一掃而空。他淡淡地唔了一聲,闔上眼睛再度沉沉睡去。

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旁邊,燕聆垂首看向自己的腹部。她虔誠地向上天祈禱,最少最少也要讓啟森先生活到他的孩子出世才行啊!這不僅是她的願望,也是元繼理貝幼菁夫妻和其餘元家人、元啟森的朋友部屬們的願望。

黃昏時分,元啟森再度醒來。一睜眼,他就被窗外一片特別絢麗的彩色雲霞吸引了注意力。凝望那抹恍若錦緞般鋪滿了大半邊天空的晚霞,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那兒歡快跳動。這純屬他的直覺,如今他的心離他而去,他怎麼可能還有所覺?

範飯飯從角落裏飄出來,蹲在元啟森床邊說:“東家,契約儀式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話,您的妹妹將與我家駙馬的少主同壽。她會活很長很長時間。”

淺淺一笑,元啟森嗓音微啞,滿眼喜悅地問:“她的劫難可是過去了?”

範飯飯骨碌著小綠豆眼睛,不敢說假話,老老實實地說:“您的妹妹還沒醒過來。喏,就是那邊放光的地方結了好大一個繭。如果她在四月五日之前破繭而出,就再無憂慮了。”

默然片刻,元啟森堅定地說:“一定會的,她一定會在時限到來之前平安破繭!”

皮皮飛進這間房時,恰好聽見元啟森說這句話。白選和白璧無瑕還在承受妖陣的能量洗刷,它現在無所事事,時不時來瞧瞧乖乖很掛念的這個人。

想起方才城主大人說的那些話,再看看皮包骨頭幾乎走了人形的元啟森,皮皮蠻難受的。他是乖乖的變數,但乖乖又何嚐不是他人生的變數?雙子自出生的那日起,彼此的命運就死死交織纏繞不可分,互相影響、互相作用。她有人生劫難,他同樣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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