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在人心(1 / 2)

抱著一盆幽幽吐蕊的寒蘭,元啟森來到首都元氏醫院住院區銀杏院蘭冠樓。“鍾木蘭”已經入樓多日,每天都有民眾送來花束委托醫院的護工送往蘭冠樓下。

他抵達時,恰好樓下又擺開一圈花束。這些花的絕大多數不同於此時他捧著的寒蘭是真花,多是用紙絹紮成的假花,但花束代表的關切之意卻絕不遜色於元啟森。

普通民眾在這個寒冷如斯的冬季沒有那麼多餘錢去購買昂貴的真花,隻有用自己親手折就的或精致或粗糙的假花來表達心意。但是,這樣的假花存放的時間反而更長,那些真花卻不過一時三刻就在寒風凜冽中蔫蔫敗去。

元啟森將寒蘭親手擺放在真花叢中時,皺眉看著那些已經明顯枯敗了的花朵。想了想,他將自己的寒蘭重又抱起,放在了假花那邊。低頭斂目,短暫的一瞥,已經足夠他看清楚這些假花上寫滿了字跡。

凝目仔細瞧著這些密密麻麻的祈禱之詞半響,再瞅瞅自己插在寒蘭花盆中那張幾寸寬的小紙條,元啟森心裏極不是滋味。他緩緩站起身,垂頭走上樓梯。這座樓立刻被元家護衛控製,不再放人上去探視。

昨天他請客回家,晚上被元承智找去告知,鍾老太太在修士盟身殞。她殺死了神祭司加隆,給元學森報了仇。那麼,很快,在元氏醫院的“鍾木蘭”也將逝去。

元承智已經通知元啟森,餘後幾天必須為老太太的葬禮做準備。身為與大法官關係最親密的元家人,她老人家的葬禮理所應當由元家來承辦。並且,元承智打算以上議員的身份提請最高議長和元首,要給老太太爭取到封號國民待遇。

當時祖父歎息著說,這是元家此時能給老太太做的唯一一件事。早在前幾年,已經有呼聲要給老太太頒發封號國民獎章。如今舊事重提,想必水到渠成。

民眾能被隱瞞,但是天舟最高層的幾位大人物都很清楚鍾木蘭去幹什麼。殺死修士盟的最強者,這是無上的功績。隻要有人推動,心照不宣之下,哪怕不能把事情攤開來講,也要給老太太搏得這個榮譽。

“等到以後有了機會,共和國強大到不需要考慮公開此事之後會引起的連鎖反應。我們一定要給大法官爭取應得的最高榮譽,讓她能受天下萬民尊敬愛重!”元承智如此對元啟森說。他眼裏跳動著隱忍的火焰,眼睛久久凝視著“曙光”玉匾。如果和修士盟開戰,將此事抖露出來,定然能極大鼓舞將士們的信心。

因此今天,應該是元啟森在“鍾木蘭”臨終那日到來前最後一次來演這出戲。元氏醫院以老太太病情嚴重為借口,拒絕了很多人的探視。就連花國士親自到來,都隻能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無言凝望。

病床白色被單下已經不能自主呼吸的老太太麵容安祥,雪白發絲落在枕巾上,柔順整齊。金莓女士的障眼法極高超,完、美地模擬出命在一線的重症病號的身體狀況,把醫護人員都瞞過去。

按照規定,元啟森也隻能隔著玻璃站了會兒,然後與主治醫師交流病情。主治醫師的灰白喪氣臉色告訴他,金莓女士開始讓“鍾木蘭”的病情更加惡化。

“……老人家的意誌非常頑強,上次金女士過來的時候說,之所以還堅持著……是因為您的妹妹還沒有回來。大法官閣下在上次清醒時要求過,一定要等到她來。”主治醫師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傷感地說,“老人家為此要承受更多更長的痛苦。”

“還請你們一定要盡力!就算無力回天,也要讓老人家走得安心,一定要幫她實現願望!”元啟森此時心情很糟糕,因為他昨天晚上同時得知白選也跑去了修士盟。不用親眼看見也能猜知那場惡戰的可怕,他當時就驚得滿頭滿身的汗。

與主治醫師又說了幾句話,元啟森瞥見門外有個人影一閃又縮,當即與醫師告辭。他追下樓,在護衛的幫忙下才在銀杏院門口堵住了金莓女士。

“您這麼急匆匆的,是生怕我問您什麼吧?”元啟森很是惱火。他這段時間因初陽公會經常與金莓見麵,每次向她打聽白選的情況,她都隻有一個“好”字,卻沒想到是那樣一個好法!

金莓看見元啟森也很頭疼,她之所以躲開,倒不是害怕什麼,完全是不想自己的耳朵受罪。見元啟森眼裏滿是陰鬱和隱而不發的怒火,金女士扶額歎氣,直接出賣了白選。她笑著說:“都是小乖指使的,你要生氣也隻管找她。”又涼涼說了句,“她不是怕你們擔心麼?也是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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