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園內園外兩重天(1 / 2)

梅半川說得那樣可怕,然而白選接近那座完好無損、仍然花團錦簇的林間小園時,卻隻感覺到了安寧和悅。

不過,無論她的速度怎麼加快,小花園低垂下藤蘿的拱門永遠都在不遠的前方。明明她能看見園中姹紫嫣紅,聽見鶯聲鳥語,嗅著馥鬱花香,卻就是無法把距離縮短一寸。

“乖乖,這附近的空間被陣法扭曲了。除非讓我吃掉那些法力,否則你是進不去裏麵的。可是陣法要是被粉碎,連裏麵帶這片大空間都會變成超大的裂縫,我們都會掉進去。”皮皮懶洋洋地靠著白選的脖頸,不時打個飽嗝。

適時,一直警惕注意四周動靜的白綾也說道:“主人,不能再試圖往前走了,會引發空間裂縫。很危險!”

白選沒辦法,黯然望著那座近在咫尺的小花園歎了口氣。她聽從白綾的建議,找了個居高臨下又能迅速逃跑的地方趴著,遠遠注視著園中動靜。

幸好花園裏栽種的隻是花朵,就算是樹,其高度也不超過兩米,並且栽種密度很小,不會擋住視線。因她離得遠站得又高,所以能將麵積不大的小花園基本上都看個清楚。

瞧著那些怒放的繁花、綠得透亮的樹木以及葉片青翠的草毯,不知為何,白選有很強烈的不適感覺。規劃得極好的小花園井井有條,花花草草都在該待的地方,分明是整齊悅目的景致,可她看著就是不舒服。實在是太整齊了些。

眼睛一掃,花園正中心唯一的八角亭當仁不讓撞入白選眼簾。亭中端坐四人,各占據石桌的一方,正在手談。這四人正是神祭司加隆、九德公會的華胥會長、四旬鍾木蘭以及還了俗的萬休。

縱橫交錯的棋局直接刻在寬大桌麵之上,瞧著那密密麻麻的繁複線條,竟然好像不止是一局棋正在進行。前世今生白選都不懂圍棋,她自然看不明白那兩局摻攪在一起的棋局究竟如何,而她關注的對象也不可能是這傷腦筋的玩意兒。就在她定定凝視著那位不久之前烏發如墨染,而此時鬢旁忽然有了灰白之色的中年女子時,對方在按下一子後忽然似不經意地抬頭看向她這邊。

嘴邊微彎,鍾木蘭對白選前所未有地溫柔一笑。笑意中不帶半分煙火氣,好似她現在真的隻是和友人對奕,而非正在以命相搏。盡管她看見的隻是一頂猙獰頭盔,但她就是知道那個小丫頭還是不知死活地跑來這裏。有點遺憾,不過更多的是欣喜——是家鄉人把自己的枯骨帶回故裏,大善!

指尖微白,一點寒星始終閃爍微光。鍾木蘭剛剛下的那一子其實尚未落於棋盤之上,它就懸浮於距離棋麵很近很近的空中。它在徐徐向下沉,卻被一股無形力量阻礙,它在努力在抗爭在走向自己的命運。

纖手劃過腮旁,掩住染了胭脂的嘴,鍾木蘭似有些倦懶般打了個儀態不怎麼美觀的哈欠。氣息悠悠吐出,那枚黑子立刻急速旋轉起來,瞬間變成一縷黑光。

這枚黑子似乎在被無數小片刀切割,簌簌落於棋麵的是星星點點粉末。但是當最後一點黑色粉末輕輕落於粉末堆之上以後,所有粉末似乎在被誰用膠水飛快粘起,刹那又恢複成一枚黑子,嶄亮如新。

“木蘭小姐這一手下得極漂亮。”拊掌稱讚者正是坐於鍾木蘭對麵的威嚴黃袍道人,九德公會的華胥會長。他神態悠然,麵上是溫和讚美笑意,拈白子隨手擱下。

隻是這枚白子好似長了腳,調皮地滿棋盤亂竄。坐於鍾木蘭左手邊的神祭司加隆笑得老眼眯成一條線,萬休也是搖扇輕笑不止,他們看向那枚白子的目光寵溺得簡直就像瞧著自己心愛的孩兒。

鍾木蘭尤其笑得花枝亂顫,對滿麵無奈之色的華胥會長說:“老華胥,你呀,總是看不嚴自己家的小朋友。這樣亂奔亂跑,會出大問題的。”她話音剛落,那枚白子驀然發出“呯”一聲輕響,竟然四散炸開,連半點碎屑也沒留下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度接話者卻是加隆,他的權杖豎直靠著八角亭的廊柱,左手拈黑子欲下,右手卻仍拎著那隻散發著陳腐味道的木頭櫃子。“大法官閣下,你還是和年輕時一樣愛開玩笑。”他笑嗬嗬地落子於方才白子炸開之處的相鄰地方,尾指輕輕一拂棋麵,曼聲吟道,“我說,你回來!”

淡淡白芒出現於黑子旁,漸漸有圓形物體被白芒勾勒出大致形象。但是萬休“啪”地合上扇子,飛快拈一白子點落虛形白子出現之處,清潤微笑著說:“既已逝去,何必再回?此子亦是彼子。”欣然看著自己的白子無障無礙落於棋麵,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宣了聲佛號。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