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用審視目光打量嘻嘻笑的白璧無瑕,白選掙了兩掙,還是沒能從他的爪子裏抽出自己的胳膊。
“小乖小乖,那個寢宮你滿不滿意?行宮裏有五十多個房間,你想用哪個都可以。一天換一間睡也行。”白璧無瑕頭上掛著一張哭喪著臉的麵具,沒有戴眼罩的眼珠子骨碌碌轉悠,小貓也似蹭了蹭白選的手臂。
白選哭笑不得,尤其不滿這孩子一口一個“小乖”的胡叫。好吧,即使他已經活了六十多年,可按照他自己所說,真實年紀其實也就相當於人類小孩的十歲多。但人家非要以年輪論大小,白選兩世加一起也比不了,隻好悶頭不語。
她總算是知道了,以前沈三多每每聽見她叫嚷“小三兒”時該是何等糾結幽怨的心情。果然一報還一報,現世要報。
白璧無瑕的行宮,相當滴有範有派,那就是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說,這是他的爹給他的一甲子誕辰禮物。不僅是居家旅行暢遊天下的絕佳裝備,更是一件攻守皆宜、威力極大的法器。他就是坐著行宮一路從海上漂到天舟境內來的。
“但是我情願爹和娘空著手來給我慶賀生辰,也不要這件禮物。”白璧無瑕稚嫩的小臉上滿是落寞,撅著小嘴,鬱鬱寡歡地說,“每年都會給我禮物,但是我見到他們的次數一隻手數得清。”
“你爸媽不對。”白選聲援小朋友。看來空巢現象不僅大行於前世,黑潮紀依然不能幸免。不,應該說越發變本加厲。沉重的生存壓力,讓父母沒有閑暇時間陪在孩子身邊。不說別人,慈心孤兒院的阿羅,每個月隻有月末最後一天可以回家照顧自己的孩子。
白璧無瑕搖搖頭,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我不怪爹和娘。”他似乎有某種忌諱,很含混地說,“他們都很忙。”
忙忙忙,這是父母對付孩子們的不二利器。白選揉了揉白璧無瑕的頭發,見他複又喜笑顏開,並把自己抱得更緊,心裏既難受又痛恨。說來說去,若是這孩子的父母能好好教導,他也許不至於幹出誤殺皮皮的事兒。
真是一輩子的痛啊!白選咬了咬唇,努力忽視白璧無瑕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把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這座行宮之上。
此時,她站在行宮最高一層宮殿的玉石走廊裏。估摸了一番這座行宮的價值,白選決定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把它砸成塊塊拿去賣掉。“金碧輝煌”其實都算是寒酸的形容詞,您見過掛滿了玉石和珍珠的大樹麼?一栽就栽了滿園,實在是太敗家了!
也由此可見,白璧無瑕的父母不是不疼愛孩子。而且,他家裏絕對不是要為生計奔波的貧苦人家,隻怕在非人協會很不一般。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的父母棄孩子不顧?
白選此時心情還很低沉,也就是隨便想想便把這個念頭扔一邊去。不管怎麼說,從白璧無瑕勇於承擔錯誤的行為來看,這孩子的父母哪怕對他疏於管教,重要的人生道理還是曾經教過的。至於她拐了人家的孩子給自己當苦力當打手,家長會不會來找後帳,到時候再說。
“你這兒豪華得很,為什麼還要肖想我的金礦?”白選質疑,手指撫摸著欄杆上一溜兒用金線勾勒出的圖案。
白璧無瑕指著身後這座最大的宮殿,洋洋得意地顯擺:“我要造一座大大的金屋。”兩隻胳膊誇張地畫了個圈,然後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白選,“藏嬌。”
白選身子一歪,好玄沒再度跌進海裏。這娃,他懂金屋藏嬌的意思麼?扭臉想教訓幾句小孩子不要想太多,瞥見白璧無瑕天真的眼神,歎了口氣,還是忍住沒說。
“呐,你暈過去那幾天,有好多人在海上喊你。那時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沒有搭理他們。今天怎麼沒有人喊你了?”白璧無瑕趴在欄杆上四下張望。
“有人喊我的名字?很多人?”白選狐疑。梅半川即便想找自己,也不會大張旗鼓、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吧?她心裏猛然一跳,能發動那麼多人在這片海域無所顧忌找人的,想來想去隻有小十八花滿樓。
“小乖小乖,你在哪裏?十八哥哥來找你了!你出聲啊!”白璧無瑕把不久之前天天要聽幾百遍的言語學得惟妙惟肖,就連嘶啞聲音裏的焦急和傷感都一分不差。
“十八哥哥是誰?”他整個身體擠到白選懷裏,兩隻小爪子扯住了她的腰帶,臉上有數分警惕之色和驚恐,“你不會拋下我去找這個人吧?”
白選擰了把小家夥的包子臉,很不解地自言自語:“他是怎麼知道的?”
“什麼?”白璧無瑕話趕話追問,眼睛直接湊到白選鼻子底下,瞪得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