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陳廣泰劫獄擔虛驚 齊保正貪淫受實禍(3 / 3)

周金玉問道:“你剛才說你老爺的話,是真的麼?”

跟班道:“你不信,我可以當天發誓。”

周金玉點頭道:“我相信了。我也老實對你說,你老爺待我雖是不錯,但我心裏不愛他是實。論年紀,他比我大了那麼多,他若是命好,他的兒女兒媳,多有我這麼大了,就憑著天良說,我怎得有真心愛他。莫說我此刻還在外麵,心裏想和準要好,便和誰要好,決愛不到他這幹薑一般的老頭子身上去。就是他已經討到家裏來了的兩個姨太太,你老爺待她們,不比待我好麼,能逼著她們愛你老爺麼?她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勾當,哪一點兒能瞞得我。你是一個好東西,就不會奸了二主母,還替大主母拉皮條。”

跟班笑道:“你要做了我家的三姨太,我總可算得是你的心腹人。我的嘴緊得很,不問什麼人,想從我嘴裏問出一句要緊的話,便將我活活的打死,我也決不肯說。二姨太就歡喜我這一點兒,所以肯和我要好,大姨太若不是因我的嘴緊,也不肯教我做引線了。”

周金玉正待答話,一個老婆子走進房,對周金玉說道:“時候不早了,阿林哥來了這麼久,盡管在這裏閑談,齊老爺不等得發躁嗎?不要再耽誤了,你們兩人就去吧。”

陳廣泰聽了,才知道這跟班叫阿林,心中不由得暗喜道:聽這一對狗男女的話,可知捉拿燕賓,是這阿林的主人出的計策,教這婊子實行的。原來阿林的主人,還是因為和燕賓吃這婊子的醋,才設計把燕賓拿去。照這樣看來,燕賓的仇人,還不完全是這婊子。剛才老婆子說什麼齊老爺,大約設計拿燕賓的,就是這姓齊的東西了。我此刻既於無意中得了燕賓的仇人,豈可隨便放過,何不跟著這一對狗男女,看那姓齊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因此再聽得什麼相關的話來也未可料。陳廣泰一麵思量,一麵張望周金玉,開箱更換了衣服,對鏡理了理青絲,勻了勻粉臉。那阿林便從壁上取下一個琉璃燈籠來,點了一枝燭,插在裏麵,照著周金玉下樓去了。

陳廣泰遂翻身上了屋,在屋上跟定那個燈籠,走過了十多家門戶,到一處很大的公館式房屋門口,二人住了腳。阿林敲響門環,啞的一聲,大門開了,即聽得開門的人笑聲說道:“阿林,你也還沒忘記要回來嗎?老爺已氣得在裏麵大罵起來了。”

阿林的聲音回答道:“怪得我麼?姑娘身體不快,睡了不肯起床,我隻少磕頭了。”

邊說邊向裏麵走,以後便聽不清了。陳廣泰察看這房屋的形勢,估料上房在那一方,趕過去朝下細聽,果聽得有人在下麵,罵阿林回遲了的聲音。阿林照著對開門人答的話,才申辯了兩句,就聽得大喝一聲“滾下去”,阿林便沒開口了。

陳廣泰尋著便於偷看、又相離不遠的所在,伏下身子張望,隻見一間陳設十分富麗的房子,對麵炕上擺了一副鴉片煙器具,一個煙容滿麵的男子橫躺著燒煙。兩個輕年麗服的女人,一個坐在男子的腿邊,握著粉團一般的小拳頭,替男子槌腿,一個立在男子背後,左手端著一支光可鑒人的銀水煙袋,右手拈著一根紙搓,裝水煙給男子吸。周金玉和男子對麵躺在煙炕上。陳廣泰料想這個男子,必就是什麼齊老爺,這兩個妖精,不待說是什麼大姨太、二姨太。那炕旁邊有一個小門,大約是通後房的,我何不轉到後房去,隔的近些,他們說話,不更聽得明白些嗎?若聽出根由來,果真捉住燕賓是這煙鬼設的毒計,我就要動手替燕賓報仇,到了他們身邊也容易些。主意打定,即抽身從屋上繞到後麵,跳落丹墀。

這時已在二更以後,齊家的用人,都趁主人在追歡取樂的時候,少有差使,一個個偷著睡了。陳廣泰挨進後房,所以沒人知道,側耳貼在壁上一聽,隻聽得周金玉的聲音,帶笑說道:“怪道人家都說,三個鴉片煙鬼,可抵一個諸葛亮,象你這樣的鴉片煙鬼,我看隻一個就足夠抵一個諸葛亮了。”

不知陳廣泰聽出姓齊的怎生回答,且俟第二十九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