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曲店街王五看熱鬧 河南村霍四顯威名(3 / 3)

杜毓泉笑道:“一般的好說大話,不要一般的不濟才好呢!”

說著,已跳進了圈子。霍恩第哪來得及阻止,一霎眼間,二人已搭上手了。

才交了兩下,霍恩第已大驚失色,暗想四兒從哪裏學來這麼好的本領?二人走不上十個回合,隻見霍俊清的右腿一抬,將杜毓泉踢得騰空起來,跌了一丈多遠,倒在地下,半晌動彈不得。霍恩第連忙走過去攙扶,見杜毓泉的左腿,已被霍俊清踢斷了筋骨。

虧得霍恩第的傷科很是高明,急急調敷了傷藥,用杉樹皮綁起來,在霍家調養了半個多月,方能行走。杜毓泉從此五體投地的佩服霍家的拳法,拜謝了霍恩第醫傷之德,才馱著包袱去了。

霍恩第問霍俊清如何練成了這麼好的工夫,霍俊清將偷瞧偷練的話說了。霍恩第歎道:“少年人真是不激不發。你若和這九個兄弟一塊兒練習,爭勝的心思一薄弱,怎能練成這麼好的本領!”

當下又教霍俊清做了些拳腳看了,沒一樣不是驚人絕技,喜的霍恩第恨不得把霍俊清抱在懷中叫乖乖。

山東虎頭莊趙家,也是和霍家一樣,祖傳的本領不教外人,在北五省的聲名,也是很大。中國從來會武藝人的習慣,第一就是妒嫉。兩人的聲名一般兒大,兩人便誓不兩立,總得尋瑕抵隙的,拚一個你死我活。所以會武藝的人,不和會武藝的人見麵則已,一見麵,三言兩語不合,就免不了動起手來。有時雙方請憑中保,書立字據,甚至雙方湊出錢來,買好了一副衣巾棺槨擱在旁邊,兩人方才動手,誰被打死了,誰就消受這副預置的衣巾棺槨。被打死的家屬自去領屍安葬,沒有異言。這種相打,名叫過堂。過堂也有好幾種過法,北方有所謂單盤、雙盤、文對、武對,南方有所謂硬劈、軟劈、文打、武打,名稱雖南北不同,意義卻是一樣。

北方的單盤,就是南方的硬劈。這種單盤、硬劈的過堂法,說起來甚是駭人。譬如兩個人過堂,講好了單盤,就一個立著不動,聽憑這一個打他幾拳,或踢他幾腳。被打、被踢的,有許避讓,有不許避讓。然總之不許還手、還腳,照預定的數目打過了,踢過了,這人又立著不動,聽憑剛才被打、被踢的人,照數踢打回來。若是兩人勢均力敵,常有互打互踢至數十次還不分勝負的。在這種單盤和硬劈之中,又有個上盤、中盤、下盤的三種分別。預先說明了二人都打上盤,就隻能專打頭部,中盤專打胸部,下盤專打腿部,彼此不能錯亂。其中又有文、武的分別。文盤和文劈,是空手不用器械,武盤和武劈,或刀或槍,二人用同等的器械,也有凶悍的,周身被劈數十刀,血流滿地,還全不顧忌的。

雙盤和軟劈,就是二人都立著不動,同時動手,你打來,我打去,大家都不避讓。

也有用器械的,也有空手的。文對和文打,是各顯本領,躥跳閃躲,惟力是視。不過彼此議定不下毒手,不卸長衣。這種過堂的方法,大半是先有了些兒感情,隻略略見過高下,彼此都沒有拚命決鬥的念頭,才議了是這麼文對、文打。武對和武打,就得請憑中保,書立字據,各逞各的本領,打死了不償命。

當霍俊清武藝練成的時候,北方武術家正盛行這過堂的事。尋常沒多大能為的人,聞了霍家拳的名,誰也不敢前來,輕於嚐試。惟有虎頭莊趙家,武藝和霍家一般兒精強,聲名和霍家一般兒高大,妒嫉霍家的心思,也跟著聲名一日一日的增高,暗中派人更名換姓的到霍家來,尋霍家的兄弟相打,也不隻一次兩次,然派來的人,沒有了不得的好手,每次都被霍家弟兄打敗去了。

這年霍俊清有了二十四歲。他的胸襟闊大,不願終身埋沒在鄉村之中,向霍恩第要求,要到天津做買賣。霍恩第見霍俊清的誌意,比霍家一般子侄都堅強,出外做買賣必不至做蝕了本,就應允了,提出些資本給霍俊清。霍俊清就到天津,租了淮慶會館,開設這個淮慶藥棧。

開設不到一年,這消息傳到虎頭莊趙家去了。趙家從前就聽說,霍家的武藝隻不傳給霍老四,這開店的就是霍老四。趙家人心想霍家的子弟,從來沒有不傳授武藝的,這霍老四雖說不曾練過武藝,必是練的不大好,怕他出來丟人,所以說是不曾傳授,這要去打翻他必很容易。隻要是他霍家的子弟,被人打翻了,總得丟他霍家的人。於是趙家先派了三、五個好手到天津來,找霍俊清過堂。不知霍俊清如何對付,且俟第六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