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色下,那座小小的山頭在搖曳的燈籠燭火下,隱約辨得出淺淺的輪廓。
葉梓允立在母親的墓碑前,長發隨風飛揚,槐樹的樹葉兒沙沙地唱著寂靜的挽歌。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葉山亭,燭火下的眼神堅毅如炬,她沒有想到山亭竟然是媽媽和霍立昕的父親所生。葉梓允僵硬地轉身看著墓碑上母親年輕時候的照片,心裏百轉千回的思緒竟然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受。
“現在你知道了,是不是很討厭我?”葉山亭淡漠的嗓音如夜晚的風一般淒涼。
Sam站在葉山亭的身邊,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葉梓允深吸一口氣,雲雲吐出,深沉莫辯的表情在凝重後釋然地露出一抹淺笑,“我曾經以為,媽媽辛苦了一輩子、痛苦了一輩子,沒有遇到真正值得她去愛並且能保護她的人,原來,她最後也愛過,也有人保護,至少這一生也值得了。”
葉山亭緊抿著薄唇,“你知道這一切,真的不厭惡?”
葉梓允淺笑著回頭看著他,“我厭惡什麼?厭惡你的父親在緊要關頭救過我們的媽媽?還是厭惡你的父親給了媽媽她一生渴望卻又得不到的愛情?或者,你覺得我應該厭惡你的父親為我留下一個優秀的弟弟?”
葉山亭和Sam沉默在寂寥的風裏,他們似乎誰都沒有料到葉梓允的反應。
葉梓允上前握住葉山亭的手,笑得溫和如春風,“我沒有厭惡你,更沒有厭惡你的父親,我甚至很感謝他,在我媽媽生命的最後給了她愛和一個孩子。你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弟弟,這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改變不了的。”
“如果我告訴你,的確會改變呢?”葉山亭幽幽地開口。
葉梓允卻聽不明白,微微蹙著眉尖,“什麼意思?難道你還能突然變成不是我的弟弟?”
“對。”葉山亭回答得斬釘截鐵,“我的確不是你的弟弟。”
“……”葉梓允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手裏的溫度驟然冷卻,“可是……可是你剛剛不是說,你的生父是霍立昕的父親嗎?剛剛你還在說,是我媽媽和霍立昕的父親生了你……”
“他們的確生了葉山亭,或者應該說是霍山亭。”
葉梓允咽了咽吼中的硬物,驟然收回自己的手,大腦裏紊亂的思緒在這一刻隻能清楚地理清一條線,那就是——“你……不是山亭?”
話音落地,葉梓允的手機突然響了,在寂靜空蕩的山頭,鈴聲來回回蕩。
葉梓允穩下心緒後,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醫院負責DNA檢查的楊主任,她不假思索地接通了電話,果然是DNA報告出來了。
“……葉小姐,根據報告,你和對方的確存在姐弟關係。”
“楊主任確定嗎?”葉梓允更納悶了,明明葉山亭剛剛還在說……
“是的,葉小姐,我很確定,這位Sam Davis先生是你的弟弟。”
葉梓允一臉驚愕地渾身僵硬,大腦刹那之間變得空白,無力地垂下手,茫然不知所措。
葉山亭笑了笑,薄薄的唇角顯得蒼白。
葉梓允驚訝地捂著紅唇,踟躕地扭頭望向一直以“Sam Davis”自稱的這個男人,“你……你是……你才是山亭?”
“Sam”咬著雙唇點了點頭,遊離的目光根本不敢看向葉梓允,耳根泛著羞赧的紅。
“哈!”葉梓允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回過神,“你們……你們交換了身份?”
真正的Sam Davis歎了口氣,“其實早在火災之前,山亭的眼睛通過手術已經恢複了視力,而我當時趕來救他們的時候才在火災裏失去了眼睛。既然這麼巧,索性我就假裝成葉山亭,隻要葉鶴正再來找麻煩,也隻會來找我。”
葉梓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你為什麼……”
“為什麼願意為了他付出這麼多?”Sam Davis抿唇笑開,“因為他的叔叔曾經救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