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上高帝紀第一上
高祖，沛縣豐邑中陽裏人，姓劉（名邦、又名季）。劉邦的母親劉嬸曾經在湖岸邊睡臥，在睡夢中與神靈交合。刹那間，天昏地暗，電閃雷鳴，劉邦的父親劉太公前來接妻子，朦朧中看到有蛟龍盤繞在妻子身上。不久劉嬸懷孕，生下劉邦（高祖）。
劉邦的麵相，前庭飽滿，鼻梁挺直，長大成人後，劉邦蓄一副漂亮的胡須，左邊大腿上長有七十二顆黑痣。劉邦待人寬厚仁愛，性情豁達大度，做事情豪爽不羈。不喜歡與常人一樣謀持家業。及至壯年，劉邦通過考試，擔任地方上的小吏，做過泗上鄉亭長（注：秦漢時十裏為一亭，亭有亭長。亭長管治安，捕捉盜賊。十亭為一鄉）。在一起共事的官吏中，劉邦不拘小節，喜歡與他人開玩笑，喜歡飲酒，還喜歡女色。劉邦常到酒家王嬸、武婦的店中賒酒喝，假若喝醉了，劉邦就會睡在酒家，賣酒婦武嬸、王嬸常在劉邦身上發現一些奇異的現象。比如說劉邦來喝酒，當天的酒就會多賣出幾倍，這種事情發生多了，年末結賬時，武嬸和王嬸會很爽快地把劉邦的酒債免去。
劉邦曾出差鹹陽，到鹹陽去辦一些沛縣交辦的公務，見到過秦始皇出巡，那種盛大的場麵，令劉邦駐足感歎道：“嗨呀，大丈夫就應該如此！”
單父縣人呂公與沛縣令是好朋友，因為躲避仇家，客居沛縣，後來將家眷遷至沛縣定居。沛縣豪紳、官員們知道沛縣令與呂公是好朋友，呂公將家眷又安置在沛縣，於是到呂公家中來慶賀。蕭何是沛縣的文吏，在酒宴上負責接待賓客，事先告知來賀的賓客：“賀禮不滿一千錢的，坐在堂下。”劉邦雖然是亭長，卻沒有將同事、政府的官員放在眼中，此次前來賀喜，在遞上的名片上，劉邦隨意寫上“賀禮一萬錢”，其實一個錢也沒帶。呂公接過名片，看到如此厚重的賀禮，大驚，從座位上起身，迎出門外。呂公懂得相麵，一看到劉邦的麵相，即格外敬重，遂將劉邦引入上座。蕭何在旁邊講：“劉季此人喜歡吹牛，不必當真。”劉邦卻要與眾人開個玩笑，一屁股坐在上座，毫無愧意。酒宴將要結束時，呂公用眼色示意劉邦酒後留下。劉邦留下來，呂公對劉邦講：“我會相麵，相的人也很多，沒有遇到過像君這樣的貴相，希望君多加保重。我有一位女兒，願意嫁予君作為妻子。”客人們散了，呂嬸氣地罵呂公：“老東西，總說女兒金貴，要嫁一位貴人。沛縣令待你那麼好，想要與你結為親家，你不肯答應，今天倒好，把女兒嫁給劉季這樣的人？”呂公說：“女人家，懂啥。”最終還是將女兒嫁予劉邦。呂公女兒的名字叫做呂雉，即漢初的第一位皇後——呂後，呂雉為劉邦生下孝惠帝和魯元公主。
劉邦曾在休假日，回鄉裏種田，呂雉與兩個孩子在田間幹活兒，一天，一位老人路過，要借水喝，呂雉把水借給老人。老人喝完水，盯著呂雉看，老人說：“夫人，你可是天下的貴人。”呂雉不以為然，再讓老人看兩位孩子，當看到孝惠帝時，老人講：“夫人之貴，即來自於這個孩子。”又看了魯元公主，也說是一副貴相。老人走後，劉邦從家裏趕來，呂後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劉邦，說剛才過去的老人為她們母子相麵，說她們母子是貴人。劉邦問這位老人現在何處，呂雉說：“剛過去。”劉邦隨即趕上老人追問。老人講：“剛才說夫人和兒子是貴人，就是因為你，你的麵相貴不可言。”劉邦拜謝道：“如果真的像您所說的那樣，我一旦富貴，一定要報答您。”及至高祖建立漢朝，做了皇帝，想再找這位老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劉邦當亭長時，常戴一頂竹皮編的帽子，是手下捉盜賊的屬吏在薛縣為劉邦買的，劉邦很喜歡這頂帽子，經常戴，當了皇帝還戴，天下人為此稱劉邦戴的這種帽子為“劉氏冠”。
作為亭長，劉邦要押送沛縣刑徒至驪山，為秦廷服徭役，隊伍上路不久，有許多人逃亡。劉邦暗自想，等到抵達驪山，逃亡的人也就差不多了，於是在豐邑西邊的澤中亭，將隊伍停下來，劉邦隨後打上酒，開懷暢飲，喝到半醉時，半夜裏，劉邦將綁著刑徒的繩索解開，讓他們自尋生路。劉邦說：“你們走吧，我收拾一下也要遠走高飛啦！”刑徒中，有十幾位壯漢，願意跟隨劉邦一起走。此時的劉邦，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帶著一群人來到湖沼邊，劉邦讓一位壯漢在前麵探路。此人走到中途返回來報告，說：“前邊有一條大蛇擋住去路，我們還是繞開走吧。”劉邦此時醉眼惺忪地說：“有這麼多壯漢，怕個鳥！”竟一人仗劍向前，走到蛇的跟前，手舉寶劍，將擋路的蛇一揮兩段。道路打開後，劉邦繼續向前走，走著走著，又困又乏，加上醉意，劉邦竟臥倒在路旁，齁齁酣睡起來。過了不久，後邊的人也跟了上來，走到斬蛇的地方，看到一位老太太坐在那裏哭泣。問老太太哭什麼，老太太說：“有人把我的兒子殺了。”這些人問：“是誰殺了你的兒子？”老太太說：“我的兒子是白帝的兒子，今天化為蛇，擋在路上，被赤帝的兒子殺了，嗚嗚嗚。”這些人笑老太太撒謊，於是責罵她，突然間，老太太不見了。這群人繼續向前走，趕上劉邦，劉邦此時已經酒醒。這群人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劉邦，劉邦聽完後，暗自高興，更認為自己了不起。從劉邦那裏，這群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更加敬慕劉邦。
秦始皇生前，有人告訴皇帝：“東南方向有天子氣。”秦始皇於是向東南方向巡遊，妄圖借此來鎮壓天子氣。在此期間，劉邦躲在芒、碭山中，呂雉帶著人來找丈夫，很容易就能找到。劉邦很奇怪，問呂雉怎麼找到的。呂雉說：“你呆的地方，上麵有雲氣，我是尋著雲氣找到的。”劉邦聽到這樣的解釋，驚喜莫名。沛縣子弟聽說這些故事後，也紛紛來到芒碭山，追隨劉邦。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秋天七月間，陳涉率領九百餘刑徒在蘄縣起義抗秦，起義軍攻下陳縣（今河南周口市淮陽縣），將陳縣設為楚國都城，陳涉自立為楚王。而後派出武臣、張耳、陳餘前往趙國，繼續開辟領地。八月間，武臣占領趙國，隨後自立為趙王。各郡縣的百姓將秦廷官吏抓起來，甚至殺掉，用行動響應陳涉起義。到了九月，沛縣令也想率領沛縣百姓響應起義。沛縣掾吏蕭何、曹參對縣令說：“您是秦廷任命的官員，今天要叛秦起義，沛縣子弟，未必肯聽從您的指揮。不如將沛縣逃亡在外的豪傑召回來，可以獲得幾百人，讓他們出麵，那麼沛縣子弟不敢不聽。”沛縣令於是讓樊噲到芒碭山中召劉邦回來。此時的劉邦，已經聚積了幾百人。
等到樊噲帶著劉邦一群人返回沛縣，沛縣令又後悔了，擔心來的人太多，難以駕馭，於是緊閉城門，不讓劉邦進來，還要殺掉蕭何、曹參。蕭何、曹參頓時恐慌，翻越城牆，投奔劉邦。劉邦用箭射了一封書信到沛縣城上，告訴沛縣的父老鄉親說：“天下在秦廷苛政壓迫下，已經苦了很久，現在沛縣父老還要為沛縣令守城。但是你們也要想一下，天下大亂，諸侯造反，他們早晚會來剿滅沛縣。你們應該做的是與我一起殺掉這位逆天行事的縣令，再選一位眾望所歸的人，用行動來迎接造反諸侯，這樣做才能夠保全家室。如果不采取行動，父母兄弟可能會在造反中被殺，這樣死去也太不值得了。”看了劉邦的信，沛縣父老遂率領子弟，將沛縣令抓了起來，殺掉。接著打開城門，迎接劉邦，並且要推舉劉邦擔任縣令。劉邦推辭道：“天下擾攘，諸侯並起，我們是應該選一位首領，假若選的人不合適，有可能會一敗塗地。在這裏，我不是謙虛，實在是能力不夠，很難讓父老鄉親們滿意。這是一件大事，馬虎不得，請大家再考慮考慮，選擇更合適的人選。”蕭何、曹參還有其他原沛縣官吏，均為小心謹慎的人，害怕造反不成，事情過去後秦廷會辦他們的滅族罪，因此也紛紛推舉劉邦。沛縣鄉親們說：“我們早就聽說過你劉季與眾不同，生就的一副貴人相，而且此前，我們還卜了卦，隻有你劉季擔任首領最為合適。”劉邦幾次謙讓，眾人都不答應，最終劉邦被眾人推舉為沛公。事情確定後，沛縣眾人在劉邦帶領下，向黃帝神位祭告，在縣衙向蚩尤神位祭告，而後斬殺牲畜，用畜血塗抹在戰鼓和旗幟上。旗幟的顏色是紅色，據說是因為劉邦殺了白帝的兒子，劉邦是赤帝的兒子。沛縣少年像樊噲，還有沛縣舊官吏像蕭何、曹參等人，均成為義軍中的成員，義軍共計有三千餘人。
同一個月，項梁與他的侄兒項羽在吳地起兵；田儋與他的叔伯兄弟田榮、田橫在齊地起兵，並自立為齊王；韓廣在攻略燕地後，自立為燕王；陳涉手下將領周章率領義軍西入函穀關，抵達秦地戲水，秦廷將領章邯在戲水阻擊周章，周章戰敗。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十月，沛公劉邦率領義軍攻占胡陵縣和方與縣，而後率領義軍返回，守衛豐邑（劉邦的家鄉，出生地）。秦朝泗川郡監叫平的將軍率領秦軍包圍豐邑。第二天，劉邦率領義軍出城與平交戰，將秦軍打敗。劉邦命令雍齒守衛豐邑。十一月，劉邦率領義軍抵達薛縣。在薛縣，劉邦打敗秦朝泗川郡守壯，壯逃往戚縣，被沛公手下左司馬追上宰殺。沛公劉邦率領義軍返回亢父邑，抵達方與縣，趙王武臣在亂軍中被部下殺害。十二月，楚王陳涉被禦手莊賈殺害。魏國義軍將領周市率領軍隊抵達豐沛地區，派人對雍齒說：“豐邑，過去曾經做過魏國的都城，現在魏地已經平定，收回數十座城池。假若你現在投降魏國，魏國封你為侯爵，讓你繼續守衛豐邑；假若你不投降，那麼我攻下豐邑後，就要屠城。”雍齒平時對沛公已有想法，不願意再追隨沛公，現在魏國又在向雍齒招降，雍齒遂投降魏國，並為魏國守衛豐邑。劉邦聽到消息後，馬上回軍進攻豐邑，卻沒有攻下來，隻好率軍退回沛縣。在當時，劉邦切齒痛恨雍齒以及背叛自己的豐邑子弟。
秦二世二年正月，張耳等人立原趙國趙王的後代趙歇為趙王。東陽縣人寧君、秦嘉立原楚國貴族的後裔景駒為楚王，駐紮在留縣。劉邦率領義軍前往投奔景駒，途中遇到張良，劉邦帶著張良一起前去拜見景駒，希望景駒能夠為自己增添兵馬，再返回來進攻豐邑。秦軍在章邯率領下，正從陳縣撲來，另外秦軍別將司馬夷也率領秦軍，向北鎮壓楚地義軍，秦軍屠戮了相縣，抵達碭縣。東陽縣人寧君與沛公率軍向西撤退，在蕭縣西邊與秦軍大戰，義軍戰敗失利，劉邦收兵駐紮在留縣。到了二月，劉邦再次進攻碭縣，三天後攻下碭縣。劉邦將碭縣守軍收編，一共獲得六千人，加上義軍原有人馬，劉邦現在有了九千人馬。三月，劉邦進攻下邑，攻取下邑。又回軍進攻豐邑，還是沒有攻下來。進入四月，項梁率領義軍斬殺景駒、秦嘉，而後駐紮在薛縣，沛公劉邦率領義軍前往會合。項梁為沛公的義軍增加五千精兵，還有授予五大夫爵位的十員將領。劉邦率領這支加強了精兵的軍隊，回軍進攻豐邑，終於攻取豐邑。雍齒戰敗竄逃，投奔魏國。
秦二世二年五月，項羽率軍攻取襄城縣，而後返回薛縣。項梁在薛縣（今山東省棗莊市滕縣）召集義軍將領共商大計。六月份，沛公劉邦也抵達薛縣，與項梁一起擁立原楚國懷王的孫子熊心為楚懷王。章邯率領秦軍打敗魏王咎，魏王咎兵敗自殺，接著秦軍在臨濟縣打敗並斬殺齊王田儋。七月間，天下大雨，沛公劉邦率軍進攻亢父縣，章邯在東阿縣包圍田榮。劉邦與項梁共同率領援軍救援田榮，在東阿縣大敗秦軍章邯，田榮解圍後返回齊國。沛公與項羽率軍繼續追擊秦軍，抵達城陽縣，隨即進攻秦軍，最終攻取城陽縣，而後在城內屠殺。劉邦和項羽把軍隊駐紮在濮陽縣東邊，與章邯率領的秦軍繼續交戰，又將秦軍戰敗。
章邯率領的秦軍，因為秦廷不斷地增派援軍，已經恢複元氣，此時駐紮在濮陽縣。在濮陽縣外圍，章邯用水灌滿城周圍的壕溝固守。沛公與項羽久攻不下，繼而率領軍隊進攻定陶縣。八月間，田榮立田儋的兒子田市為齊王。沛公和項羽沒有攻下定陶，率軍向西一路掃蕩，抵達雍丘縣，與秦軍大戰，大敗秦軍，斬殺三川郡守李由（李斯的兒子）。接下來率軍攻打外黃縣，沒有打下來。
項梁率軍一再地打敗秦軍，屢次勝利，使得項梁心生驕傲。部將宋義勸諫項梁，項梁聽不進去。秦廷又再次為章邯增兵。九月間，章邯率領口中銜枚的秦軍士兵，乘著夜色在定陶縣襲擊項梁，章邯大敗項梁楚軍。在亂軍中，秦軍斬殺項梁。在此期間，天一直不停地下雨，從七月一直下到九月。沛公與項羽還在進攻陳留縣，聽到項梁的死訊，軍心大亂。沛公、項羽和將軍呂臣率領軍隊向東撤退，帶著楚懷王熊心從盱眙退至彭城（今江蘇省徐州），把彭城作為楚國義軍的都城。呂臣率軍駐紮在彭城東邊，項羽率軍駐紮在彭城西邊，沛公率軍駐紮在碭縣。魏咎的弟弟魏豹此時已自立為魏王。到了九月（閏九月），楚懷王將呂臣和項羽的部隊合並在一起，親自率領；而後任命劉邦擔任碭郡長，加封劉邦為武安侯，率領碭郡楚軍；封項羽為魯公，加封項羽為長安侯，任命呂臣為司徒，任命呂臣的父親呂青為令尹。
章邯打敗項梁後，認為楚地的義軍已經不足掛慮，於是率領秦軍渡過黃河，向北進攻趙王歇的部隊，大敗趙軍。趙歇此時隻能固守在巨鹿縣城，秦軍將領王離（王翦的兒子）包圍巨鹿縣。趙國數次向楚懷王求救，楚懷王任命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軍，範增為末將軍，北上救援趙國。
最初，楚懷王熊心與義軍各將領約定，率軍先攻入關中者封王。在當時，秦軍的勢利還很強大，常把義軍打的自顧不暇，各路將領均不敢提出攻打函穀關的事情。隻有項羽因為痛恨秦軍殺害叔父項梁，自報奮勇，願意與沛公劉邦一起，率軍向西進攻函穀關。楚懷王身邊的大臣們說：“項羽性情殘暴，嗜好殺戮，攻破襄城後，將襄城屠殺的雞犬不留。項羽率領大軍經過的地方，燒殺搶掠，留下一片焦土。而且楚軍多次用兵，前有陳涉，後有項梁，都失敗了。不如此次派一位忠厚長者，率領義軍向西攻入函穀關，勸諭秦地父老。秦地百姓在秦廷暴政的壓迫下，已經受苦多年，現在派一位長者前往秦地，不用暴政虐害，打敗秦軍是有希望的。這次不能派項羽，沛公是一位忠厚長者，可以考慮。”楚懷王因此沒有派項羽，而是派劉邦向西收攏陳涉、項梁義軍中打散的士卒。劉邦率領這路義軍，經過碭縣抵達城陽縣和杠裏縣，進攻秦軍堡壘，打敗兩支秦軍。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十月份，齊國將領田都背叛田榮，率領部隊配合項羽救援趙國。沛公劉邦進攻東郡，在成武縣打敗秦廷東郡都尉。十一月，項羽殺掉宋義，控製楚國派往趙國救援的楚軍，而後率領楚軍渡過漳河，自封為上將軍，手下將領黥布等人均願意服從項羽指揮。秦二世三年十二月份，沛公劉邦率領部隊抵達栗縣，與剛武侯相遇，將剛武侯率領的四千義軍收編進來，而後與魏國人皇欣、武滿率領的義軍彙合在一起，進攻秦軍，將秦軍打得大敗。原齊王田建的孫子田安此時已經攻下濟北郡，跟隨項羽共同救援趙國。項羽援軍得到加強後，在巨鹿城下大敗秦軍，俘虜秦將王離，秦將章邯率領殘軍落荒逃走。
秦二世三年二月間，沛公劉邦率領義軍從碭縣北邊進攻昌邑縣，路上與彭越率領的義軍相遇。彭越幫助劉邦一起攻打昌邑縣，沒有攻下來。劉邦率領部隊向西經過高陽邑，當時，酈食其在高陽邑做一位看守裏巷的守門小吏，看了劉邦和他率領的軍隊，酈食其說：“過往的義軍很多，我看隻有沛公與他們不同，沛公是一位豁達、有遠大誌向的人。”酈食其於是前往軍營，求見沛公。沛公劉邦當時坐在床上，正在讓兩位女子洗腳。酈食其長揖不拜，酈食其說：“足下要是真心誅滅無道的秦朝，就不應該以這樣的態度，坐在床上會見長者。”劉邦聽到此話，慌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很誠懇地向酈食其道歉，請客人坐在上座。酈食其向劉邦獻上計策，襲取陳留縣。劉邦因為酈食其獻計有功，封酈食其為廣野君，任命酈食其的弟弟酈商為手下將領，酈商率領陳留縣的軍隊，加入義軍。三月份，進攻開封縣，沒有攻下來。劉邦率領義軍向西與秦軍將領楊熊在白馬縣會戰，沒有決出勝負，又在曲遇邑東邊與秦軍交戰，大破楊熊率領的秦軍，楊熊率領秦軍殘部逃往滎陽縣，秦二世派出使者在滎陽縣將楊熊斬首示眾。四月份，劉邦率領義軍向南進攻潁川郡，破城後在城內燒殺。應張良要求，劉邦率領義軍掃蕩韓國故地。
當時趙國別將司馬卬正要率領義軍渡過黃河進入函穀關，沛公劉邦率領義軍向北進攻平陰縣，封鎖黃河渡口。繼而率領義軍向南在洛陽東邊與秦軍大戰，戰事不利，劉邦率領義軍翻越轘轅山，抵達陽城邑，在這裏征集軍馬。六月份，在犨的東邊與南陽郡守呂齮（yǐ）交戰，大敗呂齮率領的秦軍。而後進攻南陽郡，南陽郡守呂齮率領殘軍逃走，逃往宛縣據守。劉邦打算率領義軍從宛縣西邊繞行，再從武關攻入關中。張良向劉邦獻計，張良說：“沛公想盡快攻入武關，但是前邊的秦軍仍然強大，秦軍假若據險固守，沛公留下宛縣不打，繞行過去，一旦宛縣秦軍跟隨在義軍後邊襲擊，加上前邊的秦軍夾擊，到那時，義軍將會非常危險。”聽了這番話，劉邦連夜率領義軍，另選一條道路返回，義軍偃旗息鼓，天亮時分，義軍將宛縣城圍得水泄不通。南陽郡守呂齮看到情況緊急，即想拔劍自殺，呂齮的幕僚陳恢講：“將軍還不到死的時候。”陳恢翻過城牆，來見沛公，陳恢講：“我聽說足下與義軍將領們商定，先進入鹹陽者，在秦地稱王。如果足下現在率領義軍強攻宛縣，宛縣附近還有幾十座縣邑，那些縣邑的官吏、百姓們會認為，投降也是死，一定會堅守城池。即使足下能夠攻取宛縣，沛公的軍隊也會有很大傷亡。如果沛公現在引軍離去，宛縣秦軍將會在後麵緊追不舍。到那時，沛公想攻入武關，攻下鹹陽，卻不能擺脫宛縣秦軍在後麵的襲擊，顧此失彼，前後失據，我為足下擔憂。為足下考慮，不如現在與宛縣秦將呂齮談判，迫使呂齮投降，繼而任命呂齮為南陽郡守，命令呂齮在原地留守，足下帶走呂齮的軍隊，再向西攻入武關。前邊秦朝的縣邑，聽到足下如此善待南陽郡守，也會爭相投降，足下向西進攻，即可免除後顧之憂。”劉邦聽了這番分析，連聲說：“講得好。”七月份，南陽郡守呂齮投降，劉邦封呂齮為殷侯，封陳恢為千戶。然後率領義軍繼續向西進攻，所過郡縣，紛紛投降。抵達丹水縣，秦朝的高武侯鰓、襄侯王陵投降。在回軍進攻胡陽縣的路上，劉邦遇到番陽縣令吳芮的別將梅鋗，與梅鋗合兵一處，攻打析縣、酈縣，兩縣先後投降。劉邦率領大軍，所過之處，嚴禁擄掠，秦地百姓非常高興。劉邦派魏國人寧昌出使秦朝首都鹹陽。當月，章邯率領的秦軍也向項羽投降，項羽封章邯為雍王。瑕丘縣人申陽攻下河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