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劉有道的這通電話,冷笑特別多,這次最冷:“劉廠長別告訴我這年頭靠侵吞這些東西發家的人很少,也別告訴我,你以前沒幹過這種事。”
話筒裏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劉有道的聲音響起,帶著些掙紮:“這個代價……有點大,而且,以前也沒直接拿這麼多的。”
八四年以來,國營廠子每況愈下,不少在廠子裏混吃等死的人,會偷偷拿廠子裏的東西去賣,就算是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什麼後果,反正不是個人的東西,而且大家都這麼幹。
這些是普通工人的做法。
換到劉有道這種管理層身上,玩的就更大更花了。
比如借著清除舊設備的由頭,將九成新的進口設備,以白菜價賣給自己的親戚,而後再私人轉賣給私營廠子,一來一回,賺的錢何止數十萬。
不過這種大設備、流水線,還沒人敢不做賬就直接拉走,連借口都不找的。
這是其一。
其二,劉有道隻是想要消除杜河這個隱患,泯恩仇,付出一條流水線的代價,的確是太大。
所以劉有道不肯答應。
“劉廠長既然猶豫了,那就說明這件事有談成的希望。”杜河拿著話筒,第一次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溫聲道:“你放心,我沒那麼強盜,不會直接拿,就按你們以前的規矩辦,先找個個人買下。”
“接下來就別搞那種市價出手的流程了,按照廠子出手時的白菜價再賣給我,當然,合同要簽市價合同,免得麻煩,這筆做成,劉廠長可以拿三十萬。”
三十萬,是杜河給劉有道的辛苦費,否則讓劉有道擔風險賣掉價值昂貴的生產線,就算對方是主動求和低聲下氣,也不可能答應。
唯有給到對方足夠的利益。
泰河昌剛剛才銀行貸到了五百萬的巨款,絕大多數還在賬上,拿出三十萬輕輕鬆鬆,走個假賬,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不巧,劉有道剛好是個貪心的人,聽到“三十萬”的字眼,第一時間心動了。
這年頭的三十萬,那相當於彭州市中心一套獨棟別墅、相當於燕都一套小四合院、相當於深鎮一套平層!
反正他也不準備繼續在機械二廠呆著了,那條流水線的設備賣了,責任也不會落在他頭上,而且,他還可以拿三十萬。
從祝玉龍那兒拿不到的錢,可以從杜河這兒搞到手。
並且,機械二廠停工半年了,主要管理層基本都調走了,剩下的基本是些老鹹魚,倒賣設備這件事,很容易找到人背鍋,他不會有什麼風險。
於是,沉吟良久後,話筒裏又傳出了牛有道的聲音:“三十萬有點少,我得上下打點封口,還得冒風險……”
“五十萬,一口價!”杜河直接報價,打斷了牛有道的討價還價。
“成交!”劉有道一口答應下來,接著又道:“另外我還想加一條,你得通過你那邊的渠道發力,幫我坐上天河沙場總經理的位置。”
天河沙場總經理?
杜河心中一動。
他記得,馬上要被調走的單獨明說過,不想讓天河沙場毀在劉有道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