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都昨天傍晚極為悶熱,陰雲密布,像是有暴雨傾盆的樣子,但雨水終究沒有降落下來,到夜深時分反倒雲散月現,王亮與鄭冰洋坐在酒店房間的地板上看了半天的星星,隻是誰都沒有想到,青泉昨天卻是下了大雨,還最終引發九州礦業尾礦庫潰壩這樣的惡性事故。
今天青泉也是綿綿細雨,比起昨日在商都、洛城的悶熱,天氣要蔭涼許多,然而在陳宅後院茶室裏坐著的眾人,心頭卻沒有絲毫的涼意。
九州礦業在塔元縣捅出這麼大的漏子,雖然跟新潮銳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誰知道這場堪稱災難性的惡性生產事故,最終會波及多少人,會在青泉市、中原省官場引發怎樣的震蕩?
韓子睿、鄭文裕、韓子薇他們人趕到青泉來了,不能去事故現場,而青泉大大小小的酒店,此時也都已經被各地湧來的媒體記者擠滿,他們也不能去住酒店,就怕被嗅覺敏感的記者察覺到他們的身份,又引發什麼不必要的聯想,這時候也隻能跟著鄭素欣、魯傳學到王亮這裏來,等候新的消息。
張浩然此時脫不開身,但王亮能隨時跟趙順年聯係,另外張浩然淩晨從新潮銳借調了工程隊到事故現場參與搶救,因此王亮隨時能掌握事故現場的救援進展。
經過一天時間,市裏派出的工作組,已經對遇災村莊的住戶、外出務工及探親人員進行登記聯係,目前還有五人沒能聯係上,暫時列入失蹤人數裏進行統計。
就遇難人數而言,後續不會再大規模的增加,但這又能怎麼樣呢?
遇難人數目前是確定一百九十七人,這不僅是建國以來中原省最大的災難,即便是放諸全國,如此嚴重、如此惡性的礦難,建國以來也沒有發生過幾起,以致國務院接到省裏的通報之後,就直接派分管安全生產的副總理,帶著安監總局的官員親臨現場指揮救援。
當然了,鄭文裕、韓子睿他們更關心的還是事故定性的問題。
九州鋼鐵是鄭聰牽線搭橋,作為重點引資項目引入中原省的,當年在商都建造中部最大規模的鋼鐵生產基地,是在全國媒體上都是大書特書的——而九州鋼鐵將中原省作為產業布局重鎮最主要的附加條件,就是低價並購塔元鐵礦及塔元縣兩座年產三百萬噸煤的煤礦,這事當時青泉市裏一直都不情不願,但也是鄭聰一力促成的。
而且這些作為鄭聰主政中原省政府工作以來的主要政績,曾經在媒體上大書特書,今天發生這樣的惡性事故,先不去管官場上的傾軋,媒體也會將這些都挖掘出來大書特書。
所以在這起惡性礦難事故裏,九州礦業承擔的責任有多重,鄭聰受到的牽涉也將有多深,甚至極有可能會提前中斷他的政治生涯。
目前鄭韓兩家,除了在軍隊有兩人擔任較為重要的職務,目前在政界就是以鄭聰為中流砥柱,鄭文遠的父親雖然也提為副省部級,但跟即將出任封疆大吏、已經幹了一屆半中央委員的鄭聰,是遠不能相提並論的。
“昨天青泉下了好幾個小時的暴雨,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災害天氣引發大壩垮塌……”韓子睿語氣相當不確定的說道,想著將大家的思路往這邊引,看這方麵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借題發揮的。
王亮坐在那裏沒有吭聲,韓子睿並不了解現場的情況,但韓子睿剛才走出去接了一通電話後回來就這麼說,他猜測九州鋼鐵總部也應該有核心人物趕到青泉了,韓子睿剛才應該是跟九州鋼鐵的人在通電話。
王亮看了一眼韓子薇、鄭文裕,他倆有些躍躍欲試,但鄭素欣、魯傳學坐在那裏則是蹙著眉頭不作聲,昨天夜裏雖然青泉市區的雨勢比較大,但塔元縣並沒有下暴雨,這些都是有氣象記錄的,將事故責任往災害天氣上引,是沒有說服力的。
另外,雖然救援還在繼續,但礦難形成的原因並不複雜,原塔元鐵礦的那座尾礦庫建於七十年代,沉積三四十年的尾礦殘渣早已經達到設計容量,原本零四、零五年就應該封閉起來,但是九州礦業並購塔元鐵礦之後,為了節約成本,不僅繼續超期、超限使用那座尾礦庫,還將洗井水違規排放到尾礦庫中進行沉澱、滲入地底,目前較為可靠的推測,就是大規模洗井水的違規排放,淘空以泥沙堆積為主形成的庫壩,再加超期、超限使用,最終使庫壩承受不住極限壓力而垮塌,昨天的大雨僅僅是一個相對次要的因素。
整件事,不僅張浩然會被直接牽涉進去,就新潮銳此時跟鄭家恩怨糾纏的關係,鄭聰徹底失勢,對新潮銳也是弊大於利,但是想到近兩百人遇難,這麼多的家庭支碎破滅,王亮心裏也掀不起幫著切割責任的心思。
“王江對我們家向來都有一些偏見,怕是沒有那麼容易搞定吧?”鄭文裕不確定的看向鄭素欣、魯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