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樓雖也算是李梓清的一個知己,隻是謝鶴樓絲毫不懂得武藝,李梓清所感激的,就是感激謝鶴樓那句當今之世,哪裏去尋找足下這般有骨氣的人的話,情願拿出自己的真實本領,把謝景安教成一個好漢。後來蔡澤遠也要拜師,李梓清原不想收受,奈謝景安一再懇求,謝鶴樓也在旁勸了兩句,李梓清方肯一同教授。
李梓清在謝家住了兩年,兩個徒弟的功夫,成功了十分之六。這日忽然有一個行裝打扮的人,年紀僅三十左右,到謝家來,說要見李梓清。說著,便和李梓清在僻靜地方,立談一會去了。李梓清即向謝鶴樓作辭,謝鶴樓問他去哪裏,何時方能再見?李梓清不肯說出去處,隻說後會有期,仍帶著來時的單刀破席,昂然去了。
謝鶴樓猜不透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覺得來的稀奇,去的古怪,知道江湖上,是有這類奇人,行止是教人不可捉摸的,也就不加追究了。不過兒子謝景安,既經練了兩年武藝,和蔡澤遠兩個,在廣東已有小霸王的徽號,平常負些拳腳聲名的人,不和這兩個小霸王交手則已,交手總是被打得皮破血流,求饒了事。
那時劉清泉才從湖南衡陽,跟著劉三元練成了武藝回來,正想收幾個資質極好的徒弟,顯揚聲名。聽說有謝蔡兩個這麼好的世家子弟,如何不想收納呢?特意設了一個教武的廠子,在謝公館緊鄰,胡亂收幾個親戚朋友的兒子做徒弟,每日大聲吆喝著,使槍刺棒,並貼一張字條在廠門口,上寫不問老少男女,打得過我的,我拜他為師,打不過我的,他拜我為師,凡不願從師的人,不要來打,誰輸了誰做徒弟,不能翻悔。
這字條一貼出來,謝景安看了,便找著蔡澤遠說道:“這個姓劉的,偏在我家緊鄰設廠,又貼上這樣字條,必是有意想收我們做徒弟,又怕我不從,他麵子上難看,所以是這麼做作,我們不要去上他的當。我們也不想收人做徒弟,要和他打,須等他出了這廠,他贏了,我不拜,他輸了,也莫拜我,偏不中他的計,你說對不對?”蔡澤遠躊躇道:“但怕這姓劉的,未必真能贏得了你我。若本領果比你我強,夠得上做你我的師傅,你我正苦李師傅走了,尋不著名師,就拜了他還不好嗎?”
謝景安一想不錯,就拉了蔡澤遠,同到劉清泉廠裏。劉清泉見二人來了,歡喜得如濩至寶,拱手迎著二人說道:“久聞兩位少爺的大名,隻恨自己的俗事太多,沒功夫到尊府奉看,今日兩位賜臨,想必是來指教的。”蔡澤遠也拱了拱手答道:“特地前來領教的。”劉清泉聽了特地前來領教的話,不覺笑逐顏開,讓二人就坐,笑嘻嘻的問道:“廠門口貼的那字條,兩位已看見了麼?”謝景安嘴快答道:“不看了那字條,也不到這裏來了。”
劉清泉仍是嘻嘻的笑著問:“兩位的尊意,以為何如呢?沒有翻悔麼?我教武藝,不比別人,平常教師,若是收了兩位這般的人物做徒弟,必然眼睜睜的,望著一筆大大的拜師錢,拜師以後,還得層出不窮的需需索索,我則不然,簡直一文錢也不向兩位開口。”謝景安聽了,心裏好生不快,暗想這姓劉的,真是狂妄,我們和他並不曾見過麵,不待說沒有見過我們的本領,就能預先斷定,是他贏我們輸嗎?我倒不相信他,能操勝券。”
謝景安心裏這麼想,口裏正待批評劉清泉的狂妄,蔡澤遠已開口答道:“我們如要翻悔,盡可此刻不上這裏來,不過你的話,隻就你打贏了的說,若是你的拳頭,不替你爭氣,竟打輸了,又怎麼說呢?”謝景安聽了這幾句話,正中下懷,不覺就大腿上拍一巴掌說道:“對呀,看你輸了怎麼說?”劉清泉看了兩人天真爛漫的神情,伸手指著廠門說道:“我輸了的話,那字條上,不是也說了的嗎?我一些兒不翻悔,立刻拜打贏我的人為師,拜師錢要多少,給多少,絕不爭論。”蔡澤遠搖頭道:“我們兩人,都不收徒弟,也不要拜師錢,隻要你這一輩子,見我們一次麵,給我們叩一次頭,就算是你狂妄無知的報應,你不翻悔,便可動手。”
劉清泉亮不動氣,一迭連聲的應道:“我若輸了,準是這麼辦,說話翻悔,還算得是男子漢大丈夫嗎?但是兩位將怎生個打法咧?一齊來呢,還是一個一個的來呢?”謝景安道:“自然一個一個的來,我兩個一齊打你一個,打輸了你,也不心服。來來來,我和你先打了,再跟他打。”說著,跳起身,卸去了外麵的長衣,劉清泉也不敢怠慢,二人就在廠裏,一來一往,各逞所長,謝景安的本領,畢竟還欠四成功夫,哪裏敵得過劉清泉的神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