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看寶劍英雄識英雄 談裝束強盜教強盜(2 / 3)

陳廣泰很相信他是實話,心裏隻是放那枕頭底下的寶劍不下,不住的用眼去睄。張燕賓忙起身,從床上提出那劍來說道:“我因喜住清靜地方,又怕清靜地方,有盜賊來侵犯,所以將祖傳的一把齊劍,帶在身邊,畢竟也可以壯壯膽氣。”陳廣泰看那劍的裝飾,並不甚美觀,知道是一把年代久遠的寶劍,也立起身笑道:“尊駕不用客氣,仗這劍壯膽的人,這劍便不能壯膽,能用得著這劍的人,便沒有這劍,他的膽也是壯的。古語說得好‘藝高人膽大’,我知道尊駕有了不得本領,我們同道的人,請不用相瞞。”

陳廣泰說這話,原是料定張燕賓是個有本領的人,有心想結識他,為自己窮途落魄的援助。張燕賓見陳廣泰這麼說,即笑答道:“兄弟有何本領,像老兄這般,才算得是本領呢。不瞞老兄說,兄弟十四歲闖江湖,實不曾見過像老兄這般精靈矯捷的人,兄弟很願意和老兄結交,隻不知尊意如何?”陳廣泰喜笑道:“我隻愁高攀不上,哪有不願意的。”張燕賓當下甚是高興,抽出劍來,給陳廣泰看,侵人秋水,果是一把好劍。

彼此談了一會,陳廣泰看張燕賓,不是個無誌行的人,二人又都有意結交,遂將自己真姓名籍貫,來廣州一年的情形,並這回逃難的事,詳細向張燕賓說了一遍。張燕賓聽了,一些兒不驚懼,連忙弄了些食物,給陳廣泰充了饑,才說道:“這個縣官,太糊塗得可惡,也不審察明白,就動刑拷打好人,現在這一般瘟官,確是可惡,隻要是因竊盜案,拘來的人,總是先用了種種的毒刑,然後開口問供,那怕就是忠信廉潔的聖人,無端被賊盜誣咬一口,也得挨打到半死。不肯誣服的,他就說是會熬供,會熬刑的老賊。像這麼問供,怕不能將天下的人,一個個都問成強盜嗎?你不用走,也不用害怕,我們得想法子,開開這瘟官的玩笑,看他有什麼辦法。”

陳廣泰問道:“你打算如何去開他的玩笑呢?”張燕賓向門外張了一張,湊近陳廣泰笑道:“他既拿你當賊盜,你何妨真個做一回賊,給他瞧瞧。”陳廣泰道:“逕去偷那瘟官的東西嗎?”張燕賓搖頭道:“偷他的無味,他自己被竊了,不過心痛一會子,案子辦不活,沒甚要緊,甚至他為要顧全麵子,情願忍著痛不聲張,隻暗地勒著捕頭拿辦,我們更連音信都得不著,我想有一家的東西好偷,看你說怎樣?杉木欄的李雙桂堂,若是失竊了重要東西,這瘟官不要活活的急死嗎?”陳廣泰問道:“李雙桂堂是什麼人家裏?何以他家失竊了重要東西,這瘟官要急死?”

張燕賓笑道:“你原來不知道李雙桂堂是誰,隻大約說給你聽,你就知道這瘟官是要倒楣了。李雙桂堂就是李蓴盦禦史家裏,李蓴盦是於今兩廣總督的老師,為人極是慳吝,一文錢都看得比性命還要緊,家裏有百多萬的財產,他的孫小姐,才得一十六歲,聽說生得美如天仙。這瘟官有個兒子,今年一十八歲了,瘟官想娶李小姐來家做媳婦,將要成功了。我們去相機行事,總得使這瘟官,吃一個老大的苦。”陳廣泰也是少年心性,聽了這般計劃,又是為自己出氣,哪有不竭力讚成的。張燕賓打開衣箱,揀出一套很漂亮的衣服來,遞給陳廣泰道:“你身上的衣服,穿進廣州城去,容易給人注目,用我這套衣服,便是做公的當麵看見,也想不到是你。”

陳廣泰很佩服張燕賓的心思周密,接了這衣服,抖散開來,就往身上披。張燕賓忙揚手止住道:“你就打算披在這衣服上麵嗎?”陳廣泰愕然問道:“不披在這衣服上麵,要披在什麼衣服上麵呢?”張燕賓低聲問道:“你沒有夜行衣靠麼?”陳廣泰雖練就了一身絕大的本領,然所從的師傅廣慈和尚,是個很守戒律的高僧,沒有江湖上人的行徑,因此陳廣泰不但不曾製備夜行衣靠,並不曾聽說夜行衣靠,是什麼東西。當下見張燕賓這麼問,怔了一會才問道:“什麼夜行衣靠,我不懂得。”張燕賓不覺笑了起來,也不答話,仍回身在衣箱裏,翻了一會,翻出一身青絹衣褲出來,送給陳廣泰道:“你我的身材,大小高矮都差不多,你穿上必能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