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堡,月赤徹爾所率領的東路大軍受到與西路大軍同樣的“熱情款待”。水麵上飛馳而來的戰艦沿著外海,把炮彈一打一打地砸在北元的隊列中間。還沒等月赤徹爾做出正確反應,最外側靠近海岸的小半個萬人隊已經灰飛煙滅。

驟然遭受滅頂之災,北元士兵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抱起腦袋向後跑,還有人揮舞鋼刀,舉起彎弓,衝向大海。破虜軍的戰艦不斷則調整側舷角度,以最快速度收割著生命。不一會兒,近岸的海水就被鮮血染紅。而北元將士卻連敵人的麵孔都沒看見。

“遠離海岸,遠離海岸!”老將阿裏海牙有著充分的炮戰經驗,揮舞著彎刀大喊。事實上,根本不用他的命令,從最初慌亂中緩過神來數萬蒙漢聯軍不約而同地向陸地深處跑去。

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月赤徹爾才重新整頓好兵馬。令他絕望的是,除了六千多士兵在突然而來的炮擊中失蹤外,忽必烈撥給他的三十門重炮也因為移動速度過慢,被敵軍戰艦直接炸成了廢鐵。

沒有重炮,位於青島尖端那個從膠州灣斜切入大海,長達五裏餘的菱形防線就成了天塹。大軍想躍過這段不高,卻足夠厚的城牆,隻能用屍體去堆。而筋疲力盡的他們,還要時刻提防那些背靠膠州灣而建,與青島堡遙遙相望小型輔堡。

“依末將之見,不如今夜去偷襲!”老將阿裏海牙謙卑地施了個禮,說道。論資曆,他比月赤徹兒老得多。但此刻他是戴罪立功之身,而對方是忽必烈大力提拔的後起之秀,所以,年齡是對方兩倍的他隻能執部將之禮。

“就依老將軍之見,咱們今夜再試一次!”月赤徹兒痛快地接受了阿裏海牙的建議,然後點點頭,非常客氣地叮囑“老將軍不必客氣,晚輩此刻正需要老將軍指點!”

早在三個時辰之前,他對阿裏海牙還是完全不同的態度。蒙古人瞧不起失敗者,一個多月來的高歌猛進,更是讓將領們無法相信阿裏海牙為失敗找的托詞。所以,當阿裏海牙建議大軍不要貪圖地勢平坦,過分靠近海岸線的時候,月赤徹兒隻是回之以輕笑。現在,血腥的事實麵前,他不得不重新考慮阿裏海牙的經驗之談。

夏天的夜幕來得很晚,帶著焦慮的心情熬到醜時三刻,月赤徹兒終於等來了阿裏海牙所說的最佳進攻時機。陸地上漆黑一片,白天令人畏懼的大海,也因為夜色的緣故,平靜得隻剩下濤聲。

一個漢軍萬人隊在元將趙榮的帶領下,悄悄地靠近了青島堡。堡內的守軍很自信,除了牆頭上間或出現了巡邏的火把外,堡壘外圍沒布置一個暗哨。趙榮大喜,揮揮手,命令部下加快了前進速度。

一道鐵絲網悄無聲息地橫在了隊伍麵前。此處距堡壘還有二百餘步,翻過這幾道鐵絲網,再跨越幾條不寬的壕溝,青島堡的城牆就唾手可得。

但這些帶著鐵勾的細鐵線布置得非常討厭,縱橫交錯,無論士兵們的身材再瘦小,也不可能從兩道鐵線之間毫發無損地爬過去。一旦他們被鐵蒺藜紮了手,後麵的強攻中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

“砍斷他!”趙榮毫不猶豫地下令。

兩個壯漢掄起巨斧,狠狠地剁在了鐵線上。

“批歐!”令人牙酸的聲音傳出老遠。鐵線猛然向下墜了墜,旋即高高地彈了回來,根本沒有被利斧所傷。

“將軍,不能懸空了砍,對付鐵繩得用剪子!”一個當過鐵匠的親兵跑過來提醒。打造一根如此粗細均勻的鐵線,普通鐵匠得耗半年時間,真不知道破虜軍裏有多少匠戶,居然能打如此多鐵繩出來。

沒等趙榮改變命令,“嘩啦”,“嘩啦”,沿著鐵絲網的盡頭,遠遠地,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鈴聲。緊接著,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幾千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直衝而下。

“後撤!”趙榮當機立斷,大聲命令。

萬餘兵馬怎能有那麼快的反應速度,刹那間,上千支火箭落在了地上。前來夜襲的北元兵馬立刻現出了身形,慌亂地舉起刀槍準備接戰。

弓弦聲、弩箭破空聲、火槍發射聲響成一片。就在元軍麵前不遠處的壕溝內,無數破虜軍戰士探出身來,把子彈和羽箭向元軍傾泄。

北元將士彼此擁擠著,推搡著,抱頭鼠竄。偷襲別人不成的他們徹底成了人家的活靶子。塗了油的火箭隻燃燒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但是,此刻這半柱香的時間卻如數百年一樣漫長。

當最後一抹火焰溶入黑暗後,退到二裏之外的元軍再提不起絲毫進攻的勇氣。一次不成功的夜襲,兩千多弟兄中箭(槍)而亡,還有數百人被自己的袍澤活活踩死。

見到此景,率領主力尾隨在前鋒之後的月赤徹爾毫不猶豫地宣布夜襲結束。阿裏海牙說得沒錯,戰爭的方式已經變了。作為一名負責任的將領,在熟悉新的作戰方式之前,月赤徹兒不願意讓忠勇的士兵們為了自己的顏麵去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