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持續不斷的進攻令防守方損失極大,十餘日來,破虜軍將士陣亡近萬,而與破虜軍並肩作戰的各路義軍的損失更是達到了五萬以上。出乎入侵者們預料的是,如此慘重的傷亡並未造成宋軍全盤崩潰。兩江大都督鄒洬調整部署,收縮防線,依然不屈不撓地擋在元軍南下的必經之路上。

一寸山河一寸血。每一寸土地上,都埋著一具不甘心做奴隸的英魂。

大宋養士三百餘年,危難來臨時,士大夫卻爭先恐後向忽必烈俯首稱臣。大都督府僅僅給了百姓們一份屬於自己的田產,一個不再墜入治亂輪回的承諾,兩江百姓就心甘情願地為這份希望付出了自己擁有的一切。

八疊山,新昌縣尉李俊領民壯千餘人在山後為抗元義軍運送糧草,聽聞前山喊殺聲震天,李俊扒下官服,振臂高呼:“好男子,與我殺敵衛家室”,眾民壯轟然以應。提扁擔、木棍衝上山嶺,與民軍、破虜軍將士一道與來犯元軍激戰。俊全身數處被創,力戰不退。第二日天明,元軍力怯罷兵。民壯於寨牆角喚俊還家,三呼無以應。及近,發現李俊已經死去多時,屍體僵立如生。

若耶穀,筠州俠盜高應鬆率兵五百餘人夾穀而守。北兵猝致,求援不及。應鬆持刀笑問,“汝等縱橫江湖,快意恩仇。如今欲為人死耶,欲為驢生耶?”眾盜皆曰“欲為人死!”。應鬆乃率眾阻擊韃虜於道,殺傷愈千。入夜,箭矢用盡,左右皆死。應鬆灑火藥於枯草間,立身於其上而焚之。時值秋高物燥,烈焰滿穀。及張萬安引兵來援,攻守雙方已無一生者。唯見滿穀屍骸,麵目焦黑不辯敵我。

每天都有大批豪傑戰死,每天都有不甘被征服的百姓從臨江、吉州、甚至廣南東路趕過來,補充到前線上。大都督府沒有能力給參戰者都配備鎖子甲、斷寇刃、火槍或鋼弩,但大都督府給了每個為國出力者一張“守土證”。五年前,這片巴掌大小的守土證沒有幾個人看得上眼,而五年後的幾天,一個家族擁有一份守土證,則見證了這個家族的榮耀。持證者無論今後從事什麼職業,各項賦稅都會得到減免。持證者本人及其子孫,還可以進入官辦的學堂讀書,所用費用,包括衣服夥食都由官府承擔。

一些已經因傷退役的破虜軍、警備軍老兵告別妻兒,重新走向了戰場。一些心思靈活的商人也出錢出力,為江南西路的兵馬籌集給養。而掌握著話語權的文人們,雖然其中不少人對新政還抱有這樣那樣的成見,皆不約而同地把注意力放到了抗元大業上。

大夥彼此之間所處層次不同,利益有衝突。但在抗擊外辱方麵,大多數人的利益是相同的。北元沒殺來前,大夥爭的不過是一口義氣或幾十塊銀元。破虜軍一旦戰敗,大夥什麼都不用再爭,什麼都剩不下。

仲秋,文天祥根據整個江南的局勢,再次調整了軍事部署。楊曉榮、蕭明哲帶著剛剛擴編的第三師從廣南西路殺入荊湖南路,猛攻北元重兵布防的武岡、零陵一線。許夫人穩定了泉州局勢後,帶領福建、廣東兩路的警備軍向西移防,彌補了第三師出擊後,廣南和夔州之間空白地帶。

同時,陳吊眼擺脫各路元軍的尾追堵截,攻破了寧海州。在乳山口得到杜滸的軍火補給後略做修整,與水師一道,於小昆侖山下殺了元軍一個回馬槍。一直跟在他身後緊追不舍的元萬戶諾敏措手不及,先是在海陽縣附近被陳吊眼和紅襖軍聯手殺得大敗,倉惶後撤六十餘裏。接著又在一個叫衡村的彈丸之地,被杜滸的炮艦狂轟爛炸,潰不成軍。

陳吊眼和杜滸擊敗諾敏後,立刻根據大都督府的安排,打出了北伐先遣師的旗號。然後與太行山的八字軍、忠義軍和活躍在山東東路、山東西路的各支紅襖軍聯絡。在東海方家的傾力配合下,將大批從元軍、新附軍手中繳獲來的兵器、鎧甲送到各路義軍手中,同時,對與破虜軍合作意圖較為強烈的民軍派出了教導隊,幫助他們訓練隊伍,傳授給他們和元軍作戰的必要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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