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大帥在正麵也能突破敵軍的方陣!”抱著這個想法,元繼祖發起了側翼的第一波攻擊。他派出的部將叫馬崇禮,是個綠眼睛西域人。平素裏就不太勇敢,見主將派自己前去當墊窩兒,心裏十分不滿。念了幾遍真主的名字,罵罵咧咧地帶隊出戰。

站在對麵的張唐早就做好了準備,趁著探馬赤軍還沒前進到加速距離,吩咐一聲豎盾。數百枚金屬方盾立刻壘成了一道檣。盾與盾的縫隙間,無數根長管子探了出來,仿佛憑空搭建出了一座移動堡壘。

“上前,上前,分列,二百步發起突擊!”馬崇禮用生硬的漢語命令道。探馬赤軍士兵大部分為黨項、契丹人,小部分西域各遊牧民族和曆次戰爭掠來的西方戰俘。大夥語言互不統一,所以將領隻能用漢語來發號施令。

士兵們猶豫著向前靠,正麵戰場的密集炮擊景象讓他們很恐慌。破虜軍在側翼沒有開炮,會不會是一個更大的陷阱?他們不是蒙古人,不願意做引發陷阱的犧牲品。

“對方的戰意不強,聽我的命令,敵軍靠近二百步時,撤盾,火槍手輪射,先給他們來一個下馬威!”張唐從敵軍慢吞吞的動作中,看出了破綻。低聲向身邊的傳令兵說道。

幾個傳令兵弓著身體跑開,把主將的意思傳達到各營。這個火槍旅是秘密抵達戰場的,上戰場之前,曾經經過數月的特訓。隊長以上軍官皆經過指揮學院培養,無論心理素質和戰場應變能力俱是一流。各級士官們聽到張唐將令,立刻作出相應戰術調整,前排的長槍手悄悄後撤,火槍手上前填補了他們留下的空檔。

“準備!”馬崇禮高高舉起了彎刀,快到二百步了,敵軍居然沒有用炮轟擊,可見他們全部力量集中在正麵。正當他欲揮下彎刀的時候,對麵的盾牆突然撤開,三排手持鐵管的士兵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馬崇禮楞了一下,他認不出對手所持的到底是什麼兵器。比花槍還短,難道這種兵器可對付騎兵麼。

“乒!”“乒!”“乒!”爆豆子般的脆響給出了他最後答案。馬崇禮隻覺得眼前突然有白光一閃,接著,就被一股大力推下了戰馬。失去主人的戰馬悲鳴著,帶著鞍蹬,拚命逃向遠方。

二百步的距離,隻有當年張弘範組建的射聲軍,才能在如此遠的距離上利用手中性能優良的黃樺、黑漆等名弓發起攻擊。但張弘範早死了多時了,射聲軍也早已因為自保能力太差而被達春解散。元繼祖站在千餘步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派出的第一支隊伍像雨中浮萍般被人撕成了碎片。嘴裏一陣發苦,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了起來。

“妖法!”因為濃煙和火炮的作用,元繼祖在達春身邊時,沒看清蒙古前鋒被射殺的景象。此刻,第一個竄入他大腦的,就是敵軍中有傳說中的大撒滿在作法。沒有箭杆,甚至連破虜弓那種銀白色的弩臂都沒有。幾百步外取人性命時隻冒出數縷青煙,那不是妖法是什麼?

他顫抖著手臂舉起刀,卻遲遲不願意再揮下去。“李諒那邊已經發起了進攻,等等他那邊的結果吧!”,元繼祖抱著僥幸的心理想。

此刻,另一個探馬赤軍萬戶李諒抱著和元繼祖同樣的心理放緩了攻勢。對麵的破虜軍盔甲太厚,一上來就給他麾下的騎兵來了個下馬威。上前探底的騎兵或喪命於長矛,或喪命於弓箭,卻未能讓對手後退半步。要不是看見對手身上的盔甲實在太重了,移動起來緩慢無比,根本無法主動發起攻擊,李諒甚至想直接把自己的萬人隊撤走。

從單純防守性能而言,像正麵戰線那樣,采用戰車和巨盾搭配的方式是對付騎兵是最有效辦法,但鄒洬為了照顧部隊整體的機動性,隻在兩翼放了很少的戰車。張唐的那一側,他投入了大都督府苦心培養出來的火槍旅,而左翼範連城那邊,他借鑒當年名將韓琦等人對付遊牧民族騎兵的戰術,布置了大量的重甲步兵。

鄒洬給張唐和範連城的命令是,不準支援中軍,盡力護住兩翼。剛好探馬赤軍方麵的元繼祖和李諒都想保存實力,士兵們呐喊聲震天,卻不肯全軍前壓。雙方隔著數百步距離對峙著,對峙著,用同樣焦慮的心情,等候著中軍方向的戰鬥出來最終結果。

正麵戰場上,戰鬥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地步。雙方士兵都忘記了生死,忘記了恐懼,用刀互砍,槍互刺,甚至用頭盔,拳頭互相攻擊。車陣一次次瀕臨崩潰,又一次次被破虜軍將士用生命修補完整。蒙古騎兵一次次被殺退,又一次次衝上前,為黃金家族的利益,獻出自己年青的生命。

風越刮越大,破碎的戰旗被血霧與濃煙裹著,飄向遠方。遠方天際間,雲亦被戰火烤熱了,宛然呈獻血一般的顏色。

“嗚――嗚嗚嗚-嗚嗚!”淒厲的號角聲接連響起,破虜軍的後方,一連串高高低低的丘陵後,有根羊毛大纛,悍然探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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