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十一正兀自震驚，莊亦笑嘻嘻解釋道：“他一開始就中了我的雙鷺齊飛掌，就算沒你那一擊，也命不久矣。”
斂稚沉聲道：“你也殺了我！快！”
若是他死了，哪怕自己在主人眼中一文不值，也會叫主人對這姑娘產生嫌隙。
斂稚紅著眼眶想：隻要能離間他們，我區區一條命，又何足為惜？
豈料，薑十一拍了拍手，陣法立即褪去，斂稚因為身體慣性，“啪”得摔在地上，抬頭去看。
隻見皎潔月色下，宮燈晃了晃，淡黃色的光暈從她臉上飄過，忽明忽暗。
薑十一低頭道：“我不殺你，你既是顧晏明的屬下，我便饒你一命，不過僅此一次，再有下回，格殺勿論。”
斂稚驚呆了，半天才道：“那，那你把我主人當成什麼？”
薑十一脫口而出，“朋友。”
斂稚不愧是凝血樓的人，從地上爬起後，一個閃身便融入了濃濃夜色中，不見蹤影。
莊亦耍性子往地上一坐，道：“你居然把他放走了？你沒看見他是怎麼欺負老年人的嗎？”
薑十一對這位人老心不老的大臣有些哭笑不得，上前蹲到他身邊道：“你得罪什麼人了，叫他們不惜請凝血樓的人來殺你？”
莊亦看到薑十一的麵孔後，眼裏一下子蓄滿淚光，好在光線太暗，薑十一也沒瞧清。
“那凝血樓的主人最近跟瘋了一樣鬧事，皇都人心惶惶，誰知道他是怎麼將主意打到我身上來的？”
莊亦雙手叉腰，頗為氣憤，奈何他身體寬廣，看起來很是滑稽，活像一隻生氣的不倒翁。
薑十一很快想到了重點，“他們剛才威脅你，是想要什麼東西？”
“鹿酌散唄，我莊家就隻有那東西出名。”
莊亦無所謂地說完，銀霜瞳孔猛然放大，薑十一也震驚回過頭和她四目相對。
鹿酌散正是藥方上的一味藥材！
銀霜婆婆擼起袖子，臉上掛著邪惡的笑，“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嘿嘿嘿，交出來吧莊大人，不然叫老身動手的話，可就不止淩遲那麼輕鬆了。”
薑十一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先等等，畢竟莊亦也是朝廷重臣，為了一味藥材奪人性命，那就和凝血樓的壞蛋沒什麼分別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道：“莊大人，我想求那味鹿酌散。”
莊亦原先也是個極重禮數，甚至刻板迂腐的人，但兩年前，他最最疼愛的小孫女突然夭折。
莊家是名門將後，他的孩子都戰死沙場，唯獨留下小孫女一人，算是個心頭慰籍。
在孫女意外夭折後，莊亦整個人就瘋瘋癲癲，舉止奇怪，皇上知他疾苦，從不計較，可在莊亦看到和自己小孫女差不多大小的薑十一後，便恢複了幾分神智，禁不住她說話。
如今軟糯糯的聲音和記憶中重疊，莊亦忍了許久的淚，終於縱橫。
薑十一不知他心裏怎麼想的，還以為自己把對方惹哭了，忙道：“有話好好說，先別哭啊。”
莊亦道：“叫爺爺我就給你。”
真會占人便宜，薑十一心裏嘟囔一句，但還是揚起笑來，軟糯糯道：“莊爺爺，我得了重病需要那東西，你就給我唄。”
莊亦“刷”地站起來，這一刻，別說一味藥了，就算把他老命搭上去，他也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