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三年,冰城。
今年冰城的初雪比往年來的要早一些,一連下了好幾天現在大街小巷的地麵上都積著一層雪,在遠處看跟撒了一層白糖似的。
道外,濱江街28號是一座上下兩層的紅磚房,外帶個不大的小院兒用木柵欄圍著,住在此處的是一個年輕人名叫關雲霄。
透過結了一層霜的窗戶看向屋裏,屋子裏的陳設很簡樸,外側的會客廳裏擺著一張長桌以及幾張略顯陳舊的沙發。
在沙發不遠處擺著一座取暖用的火爐現在已經熄滅了,從會客廳出去穿過一條很短的走廊就是廚房了。
廚房裏收拾的很整潔無非就兩個原因,他廚藝欠佳不常開夥,要嘛就是有潔癖。
“啊!……”
沒過多久隻聽從樓上傳來一聲驚叫,臥室裏隻見關雲霄兩眼無神的呆愣愣的坐在床上,看他的神情顯然是又被噩夢驚醒了。
他有些無奈且煩躁的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嘴裏暗自嘟囔一句,“睡覺都睡不踏實!”
他看了一眼床頭擺著的日曆,康德三年10月14號,這標誌著他來到冰城馬上就要兩年了。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二次夢見被日本兵當街“槍斃”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可他又有什麼法子呢,當今的冰城正處在日本憲兵隊以及偽滿警察的雙重管製之下,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後再也沒出現過。
對於關雲霄來說他能活著就是老天對他的最大恩賜了……
好在上天對他不薄因為他早年間在天津衛學過機械,所以他現在得以在果戈裏大街附近的一家表行靠修表的手藝謀生,因其手藝精湛表行裏從不缺主顧口碑也不錯,所以在這一帶小有盛名。
下樓之後他看見客廳的桌子上剩的半瓶伏特加他的仿佛想起了什麼?昨晚他和他的表行忠實的顧客兼酒友白俄人尤金都喝了個酩酊大醉,他又想起昨晚尤金那句很耐人尋味的話:“冰城的大風暴很快就要來了!”
尤金的話當時關雲霄也沒深究,畢竟誰又會真的把醉鬼的話放在心上的,可如今細思一下還真讓關雲霄有種不安感。
看著窗外院子裏的積雪關雲霄心中更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
他想著把屋外邊兒的積雪打理一下然後去表行開始一天的工作,結果剛拿起掃帚準備掃雪,隻看“斧頭”拿著剛買回來的醬肉餡包子回來了。
看著關雲霄在院兒裏忙活他隨口問候了一句。
“霄哥,沒去表行?”
關雲霄把掃帚杵在地上摸著已經凍紅了的鼻子說到,“時辰還早,掃掃雪待會兒去……”
“哎,這天嘎嘎冷!霄哥你捂嚴實點兒,我可聽說前街口又凍死兩個,今早被收屍隊拉走了。”
“嘿,你小子啥意思,我白給你買肉吃了……”關雲霄作勢舉起掃帚,其實他也並未真生氣,也就是就著話茬兒逗悶子罷了。
斧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斧頭有些詞不達意解釋著:“你看我這……你別往心裏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吃你的吧,咱都是兄弟不可能真跟你生氣!包子給我留一份回頭給你錢。”
這是倆人約定俗成的規矩了,關雲霄不常開夥所以斧頭每天早晨買吃食多半都是兩份。
“別,霄哥你知道我斧頭是啥人提錢就外道了,快吃熱乎著呢……”他說著把盛包子的牛皮紙袋放在門口包子還冒著熱氣呢。
斧頭經營著一家肉鋪要論殺豬,剃羊的本事他自認為已經爐火純青了,他人長得很敦厚沒有刻板印象裏屠夫的那種凶神惡煞的樣子。
他和關雲霄關係也不錯隻因為關雲霄得空就給他帶些醬肘子,醬牛肉,紅腸打打牙祭。別看他經營著肉鋪,自古不是有句老話嘛“賣草席的睡涼炕。”他雖然饞但花錢也不是那麼大手大腳的,唯一的愛好大概就是每隔兩三天吃一頓街邊現出鍋的醬肉包子,如果再有條件就去街邊熟食攤上買上半斤鬆仁小肚切成片留著解饞,倆人這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也就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