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聖眷夫人定了,朱瞻基讓她去給太後請安,哪知道被攔在了坤寧宮外,說太後娘娘正忙著移到仁壽宮住,此時忙得不得了請聖眷夫人先回去,這是一顆軟釘子,知夢也知道,張太後是無論如何不會喜歡她成為朱瞻基親近人的。

正巧胡氏從裏頭出來,知夢忙行禮,胡氏一把攙住她:“夫人多禮,若算來,此時也該我行禮才是。”

話說得周正卻讓知夢訕訕。以她近些年來所見,胡氏乃是真正溫順賢良的女子,說這話興許隻是依禮而言,但知夢總覺得心裏不太舒坦,像是做了什麼苟且之事一般。

與胡氏別過回乾清宮,朱瞻基不在,宮女端了碗冰鎮梅子來,說皇上吩咐為夫人準備的,知夢在乾清宮當值久了冷不丁有人來伺候她反倒令她覺得有些不自在。

冰鎮梅子還和以前的一樣涼,知夢雖喜歡這清沁之感卻從不敢多喝一點兒,喝了便要鬧肚子折騰得不得安生,想來也是沒有福氣,炎炎夏日裏守著冰卻不能消暑。今天,待知夢思索了這些回過神發現一碗冰鎮梅子已然都下了肚,肚腹之中的涼氣開始四竄。

吃了些驅寒的東西仍舊不很舒服,朱瞻基又不在,知夢便索性去躺一躺,興許會好點兒。結果,腹痛不僅沒有些許緩解反倒是如刀絞一般疼得她冷汗直流,想喊人張了嘴卻發現聲音如蚊蚋,按“慣例”,皇帝不在乾清宮的下午一直神經緊繃的宮人們會偷偷走個神,所以,她的聲音怕是沒人能聽見。

不叫了,算了,就這樣吧,她還不信還能肚子疼疼死人的。盡量將自己蜷成縮到最小手使勁按著肚子,似乎好點兒,但是繼而便是更猛烈的疼。

殿門輕輕推開了,一道人影輕飄飄過來忽然掀了幔帳:“容……容兒,你怎麼了?”

“腹痛。”知夢說道。

朱瞻基大聲嚷著“來人傳太醫”,然後抱著知夢一直跟她說話,知夢隻“嗯、啊”應付了他兩句,好在太醫火速來了,雖開了方子卻不能立時見效,知夢仍舊疼痛難忍,直到服了藥又過了兩刻鍾腹中如翻江倒海般的感覺才漸漸平息。

“怎麼這樣?吃了什麼東西?”朱瞻基仍舊抱著她,輕輕摩挲她的頭發。

“一時不留心吃了太多冰涼的東西,沒事兒,以後多注意下就是了。”知夢說道。

“涼的東西?我讓他們準備的冰鎮梅子湯?”朱瞻基問道。

“嗯,本來想著少喝兩口就是了,誰知道一不留神都給吃了,怪我嘴饞。”知夢虛弱地笑笑,這一番折騰真是難忍。不過歸根結底是她自己走了神沒個控製。

“你怎麼沒對我說過不能吃這些東西?”朱瞻基有些自責。

“不是不能吃,都說了是我自己嘴饞,天兒熱,吃了這冰涼涼的東西覺得舒服,一時吃得忘形就給忘了。”知夢說道。

“是我不夠細心。”朱瞻基道。

知夢搖搖頭:“朱瞻基,你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病入膏肓的人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我自己嘴饞怪得了誰?”

朱瞻基便輕輕親她額頭一下:“以後別吃這些東西,我讓他們準備別的消暑的玩意兒。”

知夢在床上躺了兩天便要起來,朱瞻基不許,非要她養到腹中暖暖如火的才行,知夢便笑他“那腹中不是著了火,著了火冷水來滅,如此又是疼,疼完了再養,循環反複更難辦!”

朱瞻基說她歪理。

朱瞻基每天總有不在乾清宮的時候,知夢在房間裏躺得有些頭暈便出來透透氣,出了乾清宮隨意走走隱約聽見廊角處有人小聲說話,雖聽到“聖眷”兩字知夢思忖片刻還是轉身離去。

她知道,“聖眷夫人”會招來諸多的流言。

她知道,“聖眷夫人”在宮裏人眼中不是什麼正經路數。

但是,管他們呢,既已走到這一步也隻能繼續走下去了,無論前途怎樣。

因為確定了知夢的身份,這後宮久而未決的大事便不能不做決定了,遵從張太後的意思,胡氏冊封為皇後,孫氏封為貴妃,葉氏為影妃,所不同的是孫氏雖為妃子但有金寶,這從朱瞻基的太爺爺開始便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孫貴妃有金寶這件事知夢事先並不知情,朱瞻基也未曾與她提過,所以,典禮之時知夢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梗在胸中,悶悶的。

典禮畢,朱瞻基說累了,知夢服侍他換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