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朱高熾的聲音也不很好。
“哦,大臣們上折請父親早登大寶以正國統。”朱瞻基說道。
朱高熾臉上有了些喜色,不過還是抬出國喪未過之類的推辭一番。
他沒問知夢何事倒先攆了朱瞻基出去。
知夢心砰砰直跳,難道……
朱高熾又攆了那滿麵通紅的宮女出去,殿內便隻剩他們兩人,都是一團素白,陽光斜著照進來兩人都籠罩在光暈裏。
“你有何事稟報?”朱高熾問道。眼睛粘在眼前這個一身素白的女子身上,婷婷玉立的身形,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圓潤的鵝蛋臉,時隔多年,竟比當初在漢王府中所見還要美麗,歲月這東西果然神奇。
“奴婢本是向太子妃娘娘複命的,可是那邊宮裏的人說娘娘在聖哲殿,奴婢就來了……”知夢說道。
心裏的不安加劇。
偷瞧朱高熾一眼,他的臉上先是疑惑後又是了然再然後便是滿臉笑意。
“乾清宮的宮女們都去伺候先皇了,你可知道本宮為何獨獨留下你?”知夢餘光瞥見那一團雪球樣的朱高熾起身,沉悶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她厭惡這樣的太子。肥胖而好 色。
“奴婢不知道。”知夢說道。
那一團白色停在她麵前,一股濃鬱得令人不適的味道傳來:“那你可知道當初高煦為何將你進獻東宮?”
知夢跪下,離那氣息遠了些:“王爺未曾與奴婢說過,奴婢亦不知道。”
朱高熾笑兩聲:“那蕭姑娘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來見本宮。快去向太子妃複命吧,現下你還不過是個奴婢而已。”
“是,奴婢這就去複命了,奴婢告退。”匆忙站起來,知夢覺得腳步似有千鈞之重,每一步都耗盡力氣,如芒在背。
輾轉又回到太子妃宮中,她冷眼覷知夢一眼:“差事早辦完了,為何到現在才來回話?”
“奴婢先前來過,他們說娘娘去了聖哲殿,奴婢去了卻又沒見娘娘便又回來了。”知夢說道。
張氏嘴角一絲一閃而逝的冷笑。
“胡說,本宮自去靈前叩頭便沒離開這裏一步。”張氏說道。
知夢跪下叩頭說奴婢無半字假話,請娘娘明察。
心思快速轉著,看來,去聖哲殿是張氏故意安排的,瞧見“好事”難道也是她安排的?如此一來,若她同意委身於朱高熾她便是宮妃,便在張氏手下,是生是死……是她說了算。
原來如此。
張氏還是不肯放過她,無論她做了什麼都不行。
委身於朱高熾?然後還是死……何必多繞這一段彎路,反正結局是一樣的,不如給自己留個清白的身子。
張氏攆她出去了。
朱棣龍馭歸天了,偌大的乾清宮暖閣裏隻有她一個,入目都是白,看得人心裏慌慌的。
歸根結底不過是死,那便死吧。蕭知夢,這是你的宿命,躲不過去了。接受吧。
等待著死亡,知夢找了三尺白綾,仔仔細細在上麵繡上了香泉河畔的野花兒,但願魂魄離開身體的時候能被這野花兒牽引著回去故鄉,至於這肉身是否要燒了填井便無所謂了,左不過是一具皮囊。
過了不過三日,朱高熾身邊的太監虎著臉來提她了。
“蕭知夢,你怎麼如此不識抬舉?”朱高熾聲音冷酷。
知夢有些不解,她還未跟他表明決心他怎麼知道了?
“你竟敢散播本宮的謠言?你可知道這相當於欺君罔上麼?”朱高熾聲音更冷。
知夢更是一頭霧水,這幾天她待在乾清宮中,連人都未見幾個話都未說幾句,散播什麼謠言?
謠言……難道是……?
哦,明白了。這下子徹底明白了。
張氏,你好毒的手段。
算了,死而已。
“念在你曾服侍先皇一場的份上本宮留你全屍,你可願去服侍先皇?”朱高熾問道。
“這是奴婢莫大的榮幸,謝殿下恩典。”知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