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組簽抽出來,馬大人故弄玄虛了半天才公布,男人是一位武將,女人是歌舞伎月娘,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那第三支簽詞,念了出來原來是“文君夜奔,女彈一曲鳳求凰,男滿飲三杯,隨身物件贈女為定情之物。”

這些平日裏道貌岸然滿嘴孔孟禮儀的官員此刻也有些興奮,那武將雖有些臉上訕訕,不過當月娘抱著琴在他麵前彈奏時眼中還是漸漸出現了光彩。

接下來駙馬都尉陳琥與舞姬融融之“舉案齊眉”、工部侍郎與芳鄰之“桃葉渡”,芳鄰抽了簽子出來立刻笑了,看向蕭知夢,蕭知夢眉又輕皺,把她算進去了麼?臉上立時有了不悅,不過,也不過是片刻的事。

工部侍郎抽了簽子手裏捧了半天遞給馬授,馬授笑得有些不自在。

“馬授,別裝神弄鬼,不識字的話拿來本王告訴你。”說話的是趙王朱高燧,一名小太監過來拿了去奉給他,他一皺眉:“這有什麼不能念的,皇太孫!不過是行個酒令又做不得真,你扭扭捏捏做什麼?”

這句話堵了路,連漢王朱高煦都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雖然,外人皆以為她蕭知夢早已被漢王收用了,可這沒正式言明的事加之又是“做不得真”的酒令,以朱高煦的脾性該是不會反對的。

可是他不反對不代表她得順從,隻是朱高煦一向喜怒無常她不知道此時他想要自己順從還是反對。

“三弟說得對,又做不得真,不必扭扭捏捏,瞻基,別放在心上。”朱高煦說道:“既然是我府中的人,這第三支簽自當本王來抽取。”

小太監捧著托盤到他麵前,步子都有點飄了。

朱高煦隨手拿了個展開看一眼便哈哈大笑:“張敞畫眉,共喝合巹酒。來人,準備青黛。”

剛才還熱鬧的中廳立刻鴉雀無聲,無人一般。蕭知夢兩手攏在袖中,慢慢摩挲那鐵環,目視前方不作聲,她不能違抗朱高煦,絕對不能,除非她活夠了。

仍舊保持著不疾不徐的動作起身來到朱瞻基麵前雙膝跪地,頭略微低著。

“委屈蕭姑娘了。”朱瞻基說道,聲音裏也是漫不經心的:“蕭姑娘這樣低著頭要本宮如何畫?還請抬些頭。”

抬頭低垂著眼簾感覺到朱瞻基的身體向前傾了傾,杏黃的衣袖抬起遮住了她看向朱高煦的餘光——自然也遮住了他看來的目光。

青黛石碰到皮膚有微涼的觸感,跟著這微涼的感覺大約知道他給她畫了一道細長的眉,寬寬的衣袖摩挲著她的臉,有些微癢。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朱瞻基輕聲念著詩,蕭知夢的眼皮輕輕一動,袖中摩挲著鐵環的手用了些力道,微涼感消失了,衣袖也消失了:“畫得不好,蕭姑娘見諒。”

睜開眼睛,朱瞻基手中的青黛石剛剛放下,接了小太監奉上的帕子正擦手。

“合巹酒就不必喝了,雖做不得真怕也會惹來流言蜚語,有損蕭姑娘的閨譽,您看如何,皇叔?”朱瞻基說道。

“知夢,還不謝恩!”朱高煦說道。

額頭觸地,光滑的石頭冰涼得很。謝恩、起身,蕭知夢知道自己此時是個笑話,可她得忍著,因為她要活著,隻要活著她可以不要臉麵。

重又回到馬授的位子坐下,蕭知夢仍舊目視前方沒什麼特殊表情。

大概是這一幕出乎人們的意料所以接下來的酒令便顯得有些冷場,趙王便說這酒令粗鄙,而且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看些歌舞還熱鬧些。

總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