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時雍麵前,袁迦瑩卸下了偽裝。
她苦笑著,“十六歲那年,我被同父異母的哥哥騙去酒吧灌醉,又被故意丟下。若不是你仗義出手相救,我已經被兩個男的……”
說到這裏,她麵色黯沉下去,雙肩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世人隻看到她的家世,還有她光鮮亮麗的外表,卻不知道她其實是父親從外麵帶回來的小孩。
自嘲地笑笑,她感慨地說,“若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可能永遠不知道真相,也不會出國求學。”
一杯熱咖啡遞到她麵前,顧時雍微笑地看她,“都過去了。”
袁迦瑩也是笑,但是神色轉為堅定自信,“我不再是從前孤獨渴望獎勵的小女孩,停止抱怨的唯一辦法,就是遠離垃圾情緒的產生地。”
顧時雍聽懂她的意思,微微點頭,他笑著說,“你能這麼想很好,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隨時開口。”
袁迦瑩無語,抬起頭,“你有沒有搞錯,現在是你請我幫忙。”
顧時雍恍然大悟一般,“對,是我請你幫忙。”
與此同時,陶唐緩步走進大辦公室。
舒容的電腦顯示屏上開著淘寶窗口,她想買電瓶車專用的護膝,盡管價格已經十分便宜,還是比較來去地看著價格。
看到陶唐過來,她緊張地直起腰,屏幕上也換了與化妝有關的頁麵。
但是陶唐沒有注意她,他的目光落在魚在藻的辦公桌上。
別人的桌上要麼堆滿文件,要麼放著小鏡子、小玩偶、蒸臉器之類的小東西,計算機上貼著便簽,椅子上放著毛茸茸的靠墊……
可魚在藻的辦公桌卻好像無人使用,或者是主人隨時準備打包離開。
幹淨到一塵不染。
舒容看出他的意圖,主動站起身,“陶教授,魚編去複印室了。”
陶唐微笑點頭,“謝謝。”
他轉身離開,舒容也看一眼魚在藻的辦公桌,莫名歎了一口氣。
陶唐沒有去複印室,反而顧時雍去了。
故作無意地路過,他冷淡地丟下一句話,“十分鍾後下樓,我在車上等你。”
魚在藻轉過身,隻看到一個瀟灑的背影。
*
顧時雍把魚在藻帶到城中的某間高級餐廳,與之前那家相比,統一的優點是清靜優雅。
他姿態隨意地靠在沙發座的後背,臉上是無所謂的神情。
“待會兒我爸會來,你可以盡情地向他哭訴,但是對你在公司的處境無用。另外,我建議你換一份工作,憑你的學曆和工作能力,應該不會困難。”
魚在藻若有所思地聽,突然她低下頭,手指卷起桌上的餐巾,眼睫抖動著,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顧時雍皺起眉,心頭愈發厭惡。
冷冷地哼一聲,他語氣重一些,“眼淚對我不起作用,你還是留著吧,小心脫水。”
魚在藻抬起頭,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看。
就當顧時雍以為她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卻昂起頭,興高采烈地向遠處揮一揮手。
顧時雍也轉過頭,父親顧彥明正大步地走過來。
魚在藻端著笑容,看著心情極好的樣子。但同時,她壓低嗓音,言語極盡威脅,“我會把眼淚留給顧叔叔看,我要告訴他,你故意請人打壓我,使喚我、奴役我、欺負我。我會進到你父親的公司,好好哄著他,得到他的全部資產,讓你去睡大馬路。”
顧時雍麵色驟變。
而顧彥明已經走到麵前。
魚在藻笑容不變,態度是刻意的親熱,“顧叔叔,您請坐。”
顧彥明也是滿臉笑容,落座後,他笑著問,“你阿姨說她一會兒就過來,點過餐了嗎?”
顧時雍沒來得及接口,顧彥明轉頭瞪他一眼,“怎麼不先招呼藻藻?平時在公司裏有沒有好好照顧人家,我說過了,你要把藻藻當親妹妹看待,要是被我知道你對她不好,看我怎麼……”
魚在藻眨了眨眼睛,失落的情緒說來就來,“顧叔叔,其實……”
顧時雍暗自咬牙,但他果斷搶斷她的話,“我從國外邀請了一位資深編導,不過魚……嗯,藻藻畢竟是自己人,我也要為她考慮。所以節目將分AB兩組錄製,藻藻就做B組的編導,會依據兩組內容的優劣,公平競爭。”
魚在藻 “哦”一聲,眸底顯出幾分意味深長。
顧彥明還要說話,顧時雍恭敬地站起身,為父親倒茶。
學著魚在藻的表情,他的笑容也很燦爛,“您知道的,我是完美主義者,追求盡善盡美,主要宗旨是為了將這檔節目辦好。另外,編導是節目的核心,藻藻初出茅廬,要資深同業人員的帶領,可以幫助她迅速成長。是不是呢?藻、藻!”
最後的藻藻二字,魚在藻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但她不以為然,笑容依舊旺盛,“叔叔您放心,顧總一向都很照顧我!”
顧時雍盯著魚在藻,目光有點危險,“阿姨怎麼還沒來?”
魚在藻也是奇怪,想一想,她站起身,“我去外麵看看,順便給她打個電話。”
魚望青原本是來這邊赴約,半路接到電話,被陶唐約去了一家咖啡廳。
二人坐於幽靜的角落。
魚望青有良好的教養,她微笑著問,“您說有要緊的事情?”
陶唐麵色溫和,“今天我冒昧請您過來,是想知道一件事。”
魚望青微微點頭,“您請問。”
陶唐從邊上取出一個文件袋,輕輕放在魚望青麵前,“時雍派人調查魚在藻,這份背景調查報告雖然不夠全麵,但要一直深挖下去,是不是能查到什麼?”
魚望青麵色驟變,但她抿緊唇,整個人陷入沉默。
陶唐安靜看她,隔一會兒,他微笑著解釋,“您放心,我對魚小姐沒有惡意,隻是覺得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特別,想知道背後的原因。”
魚望青猶豫,抬起眼看他,“這件事情,同您有什麼關係?”
陶唐笑意不變,“顧叔叔將我當成子侄照顧,如今時雍又對你們有很深的誤解,我認為在雙方發生不愉快之前,應該將誤會解釋清楚。”
魚望青從文件袋裏取出報告,一目十行地看。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手機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輕輕震動了一下,魚望青回過神來,拿起看了一會兒。
還是猶豫,終於她抬起頭,唇角勾起些苦笑,“我能猜到時雍在想什麼,他真是多慮了,顧彥明是我的大學學長,也是我的戀人,畢業時他向我求婚,但當年的我一心追求舞蹈事業,並無成家的打算,所以就拒絕了。後來我們再次相遇,這中間,確實有藻藻的大力撮合,但……”
陶唐擰起眉,“魚在藻利用了你們之間的關係。”
魚望青搖頭,“不過是個引薦,怎麼談得上利用?陶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誤會藻藻,她是個特別善良的好孩子。”
陶唐溫潤的表情不變,話語卻是說得直白,“她對自己的目標過分執著。”
魚望青看著他,麵色漸漸苦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輕地歎一口氣,“她是個病人。”
陶唐原本已經準備結賬走人,聽到這一句,他手勢停住,麵上浮起些愕然,“怎麼講?”
魚望青垂下眸,話語說得極慢,“她有心境障礙,思維方式與常人不同。但她一直努力想活得像個正常人。陶先生,她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正相反,她一直竭盡全力去幫人。能不能請求你,不要毀掉她的努力。”
抬起頭,魚望青懇切地望著他,“姐夫生意失敗,妻子又病逝,他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他……很暴躁,對家裏的兩個孩子行使暴力……為了讓藻藻脫離那個環境,我才帶她離開。陶先生,請您幫幫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