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諶陪著顏綣到了葬禮現場,一直不肯相信老師已經離開的顏綣,被這一片肅穆的黑白刺痛了眼睛。

如果說紀諶是她人生的一束光,那老師就是她全部熱愛的支柱。舞蹈,如她的生命,十年來迷惘、難過、成長.....都是荀微陪著她一起走過。

那個在她遇到困難時諄諄善誘,獲得榮耀時與她共同分享,在她驕傲時教她自省內心,在她跌落穀底時輕輕將她托起的人,兩個月前老師視頻時還指導她的動作,她們笑談之間是那麼鮮活。可現在,她卻躺在了一個小小的盒子裏。她連老師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師姐過來扶住她,沉痛的道,“其實老師一年前就查出癌症了,但都沒跟我們說.....一個月前惡化了。”

顏綣的眼淚洇染了整個臉頰,難怪,難怪前幾次跟老師視頻的時候,她總是戴著帽子,氣息也不太穩。但老師說,那是她最近的時尚stlye.....都怪她,都怪她忙著自己的事情,忙著參加各種活動,忙著自己的感情生活,卻沒有多來看老師幾次。不知道老師走的時候痛不痛.....

師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輕聲說,“老師走的時候,很安詳,她是帶著笑走的。”

顏綣取出三根香,點燃,在一片煙塵中看向照片裏溫柔似水卻眼神堅毅的麵龐,她流著淚跪拜,[老師,您是天生的舞者,希望您是回到了來處吧......]

因為荀微一生未婚,也沒有孩子,葬禮都是由她的侄子主持,顏綣亦以後代的身份靈前接客還禮,也算是全了她們似母女的情分。

葬禮結束後,顏綣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紀諶陪著她在墓園敬了香,顏綣的眼睛有些腫,聲音也是沙啞著,“老師,我一定會讓世界看到中國古典舞的燦爛與文明。”這也是,老師的願望。

紀諶放下扶著她的手,鄭重鞠躬,“老師,我是紀諶。您放心,今後我會陪著綣綣。”

離開墓園,顏綣整個人還是很沉默。紀諶包裹著她愈顯清瘦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靠著,“睡會,嗯?”她這幾天每天幾乎隻睡了兩三個小時,身體怎麼撐得住。

顏綣任由他的動作,她確實很疲憊,但是這幾天事情太多,睡也睡不安穩。這會靠在他的胸膛,聞著淡淡的木香味,感受著臉頰下的溫度,她莫名感覺有些安心,緊繃的神經也在此刻放鬆。

她攥緊了他胸前的西裝領,輕聲開口,帶著她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慌,“紀諶,你不會再離開我的,對不對?”人啊,哪怕再勇敢,也難以無懼生離死別。

紀諶大掌移到她的腦後,把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青絲白頭。”

顏綣“嗯”了一聲,閉上雙眼,本以為睡不著的她,幾分鍾後卻沉沉睡去。

紀諶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放下,舒了一口氣,讓司機開慢點。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也閉上眼睛與她相擁睡去,這幾天他除了要陪顏綣,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奔波來去的其實也很累。

到了樓下,車一停紀諶就醒了過來,但懷裏的人雖然眉頭鎖著,卻還睡得很沉。他讓司機先回去,又坐在車上等了半個小時,顏綣還是沒醒。他心疼的撫了撫她額前的發絲,這幾天大概是累壞了吧。

顏綣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揉揉眼睛,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突然想起今天是從墓園回來,心中不禁又溢出一絲傷悲。不記得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當親人離去的時候,最難過的並非在失去他的瞬間,而是在以後驀地想念的日子。

她記得睡著之前是跟紀諶一起回來的,環顧一周卻沒看到紀諶的身影。她趕緊穿上鞋跑到房間外,急切的呼喊,“紀諶,紀諶!”

紀諶正在熬粥,聽到她的呼喊趕緊擦擦手走出來,就見顏綣像一個小炮彈一樣衝了過來,抱住了他,“紀諶,我還以為你走了。”

紀諶把她整個人包裹進懷裏,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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